第60章第60章想的发疯
第60章第60章想的发疯
两周后。
忙忙碌碌整两周,方好好总算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她坐在化妆镜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视线始终停留在她和阿尔斯兰的最后一条对话上。
整整十四天,那个往常每天都要发十几条消息的人,竟真的一条信息都没发,一个电话都没打。
"骗子!"方好好气呼呼地把手机扣在梳妆台上,震得瓶瓶罐罐叮当作响。化妆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眶,"说什么异地恋不会影响感情,都是骗人的......"
"好好姐?"赵橙轻轻推开卧室门,端着早餐托盘探头进来,"这是你要的历史资料,这几本都是当时代的作品。"她把一摞泛黄的书册放在床头,又递过平板电脑:"这是编剧组刚发来的角色分析表。"
"嗯,放着吧。"方好好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却在看到"运营商流量提醒"时瞬间垮下肩膀。指甲在屏幕上划出几道凌乱的痕迹,她咬着嘴唇点开通讯录,光标在"阿尔斯兰"的名字上方悬停许久。
——要不...主动发个消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摇头甩开。明明是他先凶人的!
方好好想阿尔斯兰大概是在气自己临走都没有告诉他,可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嘛,他在陪病重的爷爷,自己要怎么开口嘛,而且她的机票都是临时订的,她正准备打电话,他就回来了。
"好好姐?"赵橙歪着头打量她,"你眼睛怎么红红的?等重要电话?"
"啊?没有!"方好好猛地站起来,差点带翻化妆凳:"走吧,不是说要提前半小时到会场吗?"
《玉门谣》开机筹备会现场,渤海影业顶层会议室。
方好好压低鸭舌帽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椭圆会议桌旁的众人。她今天特意穿了套米色休闲西服——既不会太随意,又刻意与那些珠光宝气的女演员区分开来。手指无意识转着钢笔,在会议纪要上画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圆圈。
"方老师对角色有什么见解?"导演突然点名,会议室瞬间安静。
方好好感觉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刺过来。她清清嗓子:"我认为玉娘这个角色最动人的地方,在于她既是丝绸之路上最锋利的刀,又是乱世中最脆弱的瓷......"
话未说完,对面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男主角秦朗正把玩着定制钢笔,银质外壳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这位新晋影帝今天穿了件暗纹衬衫,领口两颗纽扣随意敞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秦老师有不同看法?"导演敏锐地捕捉到动静。
"怎么会。"秦朗勾起唇角,眼神却飘向方好好身后空荡荡的助理位:"只是好奇方小姐连助理都不带,是胸有成竹还是......"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另有高人指点?"
会议室空气瞬间凝固。方好好捏紧钢笔,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团乌云。她当然听得出话外音——自从官宣她出演大制作女主,圈内流言就没停过。
"我习惯自己做功课。"她直视秦朗的眼睛,从包里抽出厚厚一沓笔记:"秦老师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多交流?"
制片人老练地插入话题,会议总算得以继续。三个半小时的剧本围读结束后,方好好发现自己的背脊已经湿透。她快步走向洗手间,却在拐角听见秦朗的经纪人压低声音说:"......查清楚了,确实是刘董亲自拍板的,但奇怪的是......"
秦朗微微眯起眼,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人选,前前后后遛了半个娱乐圈——从实力派青衣到流量小花,各路大花的团队明里暗里争得头破血流,结果最后官宣的,竟然是她——方好好。
这个名字半年前简直是响彻了娱乐圈,原因确是某些人尽皆知的传闻,那场风波,无论真相如何,她的名声早已被泼了墨,洗不干净了。秦朗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心里盘算着得失——他接这部戏,本是想借名导+大制作的东风,稳稳当当再上一层。可现在……
搭档是她?
票房号召力先不提,光是舆论风险就够喝一壶的。
水龙头哗哗作响,方好好盯着镜子里苍白的脸,用力拍了拍脸颊。管他什么原因,既然机会落到手里,她死也要抓住。
晚宴设在渤海大厦38层的旋转餐厅。
方好好依旧穿着那套西服,只在领口别了枚古董胸针。她看着其他女演员争奇斗艳的礼服裙,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当侍应生引她入座时,她发现主桌只剩下刘闵右手边一个空位。
"方小姐今天很特别啊。"渤海影业董事长刘闵笑着举杯。这位年近五十的业界大佬今天穿了身藏青色中山装,斑白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手腕上却戴着块颇具朋克风格的机械表。
方好好右手握着香槟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恰到好处:"刘董,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她停顿半秒,睫毛轻颤:\"剧组试镜了那么多优秀演员,为什么最后选了我?"她甚至没有视镜。
银质餐刀在瓷盘上发出细微的刮擦声。餐桌对面,秦朗切牛排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刘闵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用丝绒布擦拭镜片。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出道第一部戏就能拿到百花最佳女配。"他重新戴上眼镜,镜框后的眼睛弯成和善的弧度,"渤海向来欣赏有想法的演员。"
"只是这样?"方好好不自觉地捏紧了酒杯。香槟气泡在杯底无声碎裂,就像她心里某个隐约的猜测。自蓝正事件后,她太清楚这些漂亮话背后的潜规则。
刘闵笑着给她添了勺松露汤:"尝尝这个,主厨的招牌菜。"他手腕上的机械表表盘折射出冷光:"对了,下周敦煌采风,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话题转得行云流水。方好好舀起一勺浓汤,余光瞥见秦朗正状似无意地把玩着餐巾——那方雪白布料被他修长手指折出锐利的棱角。她忽然想起业内传闻,说秦朗和刘闵的侄女是校友...
"资料都看完了。"她放下银勺,金属与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响,身体不自觉的往后仰了仰。
刘闵笑了笑:“好,我和林董是多年的好友,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
“林董?”林董是谁?众悦董事会有姓林的人吗?她还想追问什么,然而其他桌的人挨个来向刘董敬酒,她只好挪动到旁边,给他们腾出位置。
宴会结束,乌泱泱的人群消散后,世界由喧嚣变成安静。方好好踩着细高跟回到酒店房间,脚踝已经红肿。她踢掉鞋子,昂贵的礼服像蜕下的蛇皮滑落在地。觥筹交错之后肾上腺素急速下降,从一种极端到另一种极端,此刻寂静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酒店的"星空顶"。那些led灯模拟出的星座排列得太过规整,每隔十五秒就会机械地循环闪烁。哪里能够比得上草原的星空呢?她记得阿尔斯兰教她辨认北斗七星时,他的手指划过夜空,星子便像被点燃般一颗接一颗亮起来。浩瀚的宇宙,无垠的星空,她是月亮,他是星辰。月亮永远只能反射太阳的光,而星辰自己就在燃烧。
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忽然变成了潺潺的水声,村里半数的年轻人都到河边参加的那场拖依,那晚的篝火把半个天空都映成了橘红色。阿尔斯兰穿着靛蓝色外套,两排银扣在火光中像散落的星子。
阿尔斯兰斜倚在拴马桩旁,桦木桩子被他靠得微微倾斜,啤酒瓶沿口凝着几滴琥珀色的光。月光从云隙间漏下来,将他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银边,像未打磨的青铜器。三十步外的篝火堆正爆开一串火星,映得他瞳孔忽明忽暗。
他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正在人群里跳"黑走马"的自己,新学的舞步还带着生涩。她左脚绊到右脚的毡靴系带,整个人歪向正在拉冬不拉的巴郎,又慌慌张张地弹回来。碎花裙摆扫过草尖,惊起几只蛰伏的夜蛾。阿尔斯兰喉结动了动,把笑意和啤酒一起咽下去。
待她跳完一曲,欢快的围着篝火转起圈来,他才笑意盈盈的递给她一碗马奶酒,指尖沾着夜露的凉意:"喝慢些,"他笑着说:"这酒后劲像匹小野马。"
记忆中的酒液在喉间泛起酸甜,真实的却是宴会上五十六度白酒的灼烧感。方好好翻了个身,丝绸床单发出窸窣声响。那天夜里他们跳过“黑走马”后溜到溪边,阿尔斯兰的靴子踩碎水面银河,他忽然转身将她举过水面旋转。她惊叫出声,裙摆扫过芦苇丛,惊起几只萤火虫。在坠落的错觉中,她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还有整片旋转的星空。
现在天花板的假星星突然全部熄灭——智能系统判定住户该入睡了。方好好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草原的星星不会这样粗暴地消失,它们会随着晨光渐隐,就像阿尔斯兰的吻最后落在她眉间那样温柔。那次拖依的黎明时分,他们并排躺在还带着夜露的草地上,他指着天边将熄的星辰说:"那是启明星,白昼的哨兵。"此刻她多想告诉他,城市的黎明没有星星,只有玻璃幕墙反射的刺目光污染。
枕头有些潮湿。方好好把脸埋进去,闻到陌生的洗衣液香气。阿尔斯兰的房间总是萦绕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连梦境都是澄澈的。窗外传来跑车引擎的轰鸣,而记忆中最后的声响,是拖依结束后他们共骑返回时,乌雅和玉骢踏碎溪水的清脆声响,一下,又一下,像某种永不愈合的伤口正滴落星光。
第三周:
达吾勒斜倚在场边栏杆上,瓜子壳从指缝间簌簌落下:"诶,剧组那帮人明天该走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