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醉了 - 三朝为后 - 乐乐丫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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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醉了

赵美人看着陈泉,又看了看虞挚手中的步摇,眼中迷茫与渴望交替着,不知所措。

“哀家让你杀了他,你没听见吗?”虞挚的声音蓦然挑高,却带着沙哑的撕裂,横眉间多了积怨的厉色。

赵美人吓得脖子向后躲去,然而宫殿偌大空旷,无处藏身。

“小姐。”陈泉以手撑地艰难地站起身来,他一条腿跛着,所有地重量压在左腿上,连带身体也微微倾斜,对赵美人伸出手,“过来。”

赵美人犹豫地看了一眼他干瘦肮脏的手,慢慢地走了过来,走近了才发现他左手小指少了一截,伤口虽然早愈合了,但光秃秃的看去十分奇怪,她不由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想要去触摸。

电光石火间陈泉已握住了她持刀的右手,往自己怀中猛地一带。

“啊!”赵美人一个没站稳撞在他身上,继而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跳开,手下也不知不觉松了,把刀留在陈泉的胸口。

她愤怒而戒备地看着蜷下身去的陈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其不意吓唬自己,警惕着他还会做出什么坏事。陈泉双手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间奔涌而出,那翻江倒海、颠覆理智的剧痛迟了片刻才袭来,心跳被钉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血脉,口中泛起腥甜。

他只是抬起苍白的脸望着她,在疼痛的间隙咬紧牙关扯出一个微笑。

赵美人见他站在那不能动了,跑过去狠狠推了他一下,“坏人!”

她看不见他被鲜血浸红的衣襟,看不见他额角冒出的冷汗,纵使看见了,她也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生死荣辱,早已被她遗忘在脑后。

陈泉跌倒在地,腕上的镣铐随之落下“铛”地一声砸在手上,十指连心的疼痛让他呼吸一顿,眼前破烂的棉布裙摆匆匆掠过,赵美人已经跑到虞挚跟前,怯怯地伸手接过了那支步摇。

她美滋滋地反复看着,小心翼翼地一遍遍擦拭着,爱不释手,甚至忘了正站在自己最害怕的人面前。

“把她带下去。”虞挚沉声吩咐。如寄回过神来,眼角冰凉的泪滴落下,匆匆伸手拭了,走过去架起赵美人的手臂。赵美人正专注于手中的步摇,以为如寄要来抢,当发现她没什么威胁时才放松下来,脚下不由自主地随她去了。

自始至终,都忘了身后地上还有个陈泉。

“她早已不记得你了,陈泉。”虞挚凝眸望着他,静寂的宫室中只剩他们两个。周遭雕梁画栋无声,浮刻繁华悉数静止,她仿佛也成一尊美丽空洞的雕像,“这七年,她没有一天记得你。”

陈泉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撑着才不至于倒下。纵使血污满身、过往不堪,他抬头的那一刻还是让人觉得无比干净,眼底一抹淡青色的倦然如湖上波痕,风过澜起,神思遐远。

“小姐得意时,还曾给我抚过一首曲子。那时觉得,真是再好听不过了。”

他咽下口中的血水,声音因剧痛而颤抖,然而他说出的话又那么平静,让人眼前不觉浮现尘封过往,彼时帘内玉手挑拨兰琴,窗外桃花灼灼其华,两小无猜,晴光正好。

“她忘了,我还记得,真的是再好听不过了……”

夕阳西下,暮鼓的余音回荡在天际。丹霞杳霭,罗幡招展,天音寺的禅房中传出僧弥的诵经声。皇家御用重地,这里侍奉佛祖的规矩甚严。

不过也有例外。

过了前头的大雄宝殿再几进几出,金碧辉煌的庙宇庄严逐渐远去,眼前唯见一片青青菜畦。一间小木屋在地头搭起,简朴无华。来天音寺烧香的世人络绎不绝,这里却算得上人迹罕至。就算在寺里,能轻叩柴扉的也不过主持方丈等寥寥数人,每年一度的闭关前后,怀抱不解才会来问禅。

此时此刻,怀晖祖师正泰然坐在门口煮茶,滤了一碗递给洛康王,“王爷,茶能解酒。”

“酒却能消愁。”洛康王从屋中走出却并不接过。他斜倚在门口醉目惺忪,颓然没了往日的儒雅周正。

怀晖祖师也不解劝,随手将碗放下,“天色已晚,王爷是去是留?”

“往哪去?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发觉自己如此多余,让人提防害怕不说,还要绞尽心思地应付。”洛康王望着西沉的日头,口中苦涩,“还回去干什么,不如你收我入空门。”

“既是空,缘何有门。”怀晖将浮茶撇去,摇蒲扇悠然催着火。

洛康王略微一怔,痴痴问道,“如若没有门,你我差别又在何处。”

“空本无门,你心中有门,禅本无疆,而你心中有界。一心想入所谓空门,恰说明你入不得。”怀晖将蒲扇一叩,拈须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等你入了,也就不会在此与我废话这个门字了。”

此时天上滴滴答答地落下小雨,掉到洛康王颊上。他正自失神,随意地伸手擦去,一阵冰凉沁入激得内心里也是一空,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云上。耳边响起怀晖祖师和善的劝告,“下雨了,王爷要回还是快回罢。”

秋夜里,天空一道闪电划过,映亮了窗棂绢纱。

永安宫里,晃儿出神地望着窗外,被闪电耀得眨了眨眼,才低低问出声,“母后,和他,真的是这样吗?”

佑荪点了点头,“臣偷听的时候臣母亲并未发现,所以没有防备,应该是真的。”

“父皇竟然……”晃儿声音颤抖起来,再无法说下去。他无法相信自己一向崇敬的父皇会做出那么不好的事,无法相信这么多年母后与父皇的相敬相爱都是假象。母后,原来真的和洛康王是一对么。

“怎么办?这可该怎么办?”晃儿坐立不安,如果一切是真的,他为父皇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可是那毕竟是他的父皇,也是洛康王的父皇。

“佑荪,你说母后会不会不要我?”他惶惑地问道,越想越担心,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皇上。”宫里没有别人,佑荪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晃儿随手接过,依旧拿袖口抹泪,哭得直冒鼻涕泡,“母后现在就不要我了,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该怎么办……”

“太后不会不要皇上的。”佑荪赶紧好言宽慰,又微微皱起眉头,“是皇上一直和洛康王作对,太后才……”

“那还不是她偏心!”晃儿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道,“洛康王挑拨我和母后,他就是大奸臣,他就是要抢走母后!”

“皇上。”佑荪示意他小点声,又耐心地开导,“其实洛康王没有为难过皇上,皇上和世子有矛盾,世子随后便被送出了京城,换旁人谁能做到如此忍让。”

晃儿眨着乌黑的泪眼,“你要我感激他?”

“不是,不过皇上也不要把他想成多么坏的人。”佑荪叹了口气,小心地措辞,“皇上恕罪,但请皇上想想,若有一天你最在意的人被抢走,那会是什么……”

“谁敢抢走你朕杀了他!”晃儿蹭地站了起来,右手一挥做手起刀落的模样,两眼瞪得又狠又圆。

佑荪被他吓得怔在原地,“皇、皇上……”

深夜雷声闷重,香彻宫内灯火飘摇。虞挚独坐在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她睡不着。这座宫殿如此空旷,四面八方都有冷风侵袭,潮湿中似乎夹带血腥气。洛康王走了,陈泉死了,不知不觉这世界愈发死寂,她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自己。

十五岁前,事事顺遂。十五岁后,她还是虞挚,然而命运却似乎刻意与她为敌。她试过恨,试过重新去爱,也试过原谅,可不论做什么,注定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走到今天,她这么孤独。

“太后!”门一开,如寄匆匆走了进来,眉目中是焦急、意外与欣喜,“洛康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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