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西方哲学史.下》(16) - 西方哲学史 - 勃特兰·罗素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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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西方哲学史.下》(16)

贝克莱

乔治·贝克莱(1685—1753)在哲学上的重要性在于他否定了物质的存在,并且他支持自己观点的论证十分巧妙。他主张物质对象只存在于被感知的过程中。有人会反驳,那么这样一来,一棵没有被人看见的树岂不是不存在了?对此他的回答是:上帝总是在感知一切事物;如果上帝真的不存在,那么被我们当成是物质对象的那种东西就会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中,一旦我们去看它,它就会突然跃入到存在之中;但是照现状来看,因为有上帝在知觉,所以树木、岩石和石块还是如同常识认为的那样有一个连续的存在。在贝克莱看来,这是支持上帝存在的一个十分有力的论证。罗纳德·诺克斯所写的一首五行打油诗,再加上另一首应和之作,就很清楚地解释了贝克莱关于物质对象的理论:

曾有位年轻人说道:“上帝

一定会觉得这太稀奇,

当他发现这棵树

一直存在,

但却没有谁正在庭院里。”

亲爱的先生:

您的惊讶真稀奇:

我一直总在庭院里。

这就是为什么那棵树

会一直存在,

因为注视着它的是

您忠实的,

上帝。

贝克莱是爱尔兰人,在二十二岁时进入都柏林三一学院学习。他曾经在斯威夫特的引荐下进入过英国宫廷;斯威夫特的瓦妮莎78还留给了他一半的遗产。贝克莱制订过一个计划,他想在百慕大群岛建立学院,并为了这个目的而前往美国,但是在罗得岛度过了三年光阴(1728—1731)后,他放弃了这个计划并回国。他就是那行著名的诗句的作者:

帝国的大业踏上西进的征途。

因为这个缘故,加利福尼亚的伯克利城就以他的名字命名。1734年他成为克洛因的主教。他在晚年为了焦油水而放弃了哲学,他认为那种东西有许多奇妙的药用属性。关于焦油水,他写道:“这是一种开怀但不醉人的杯中物。”——这种感情广为人知是因为后来柯珀对茶也有过同样的感慨。

贝克莱最好的著作都是在他还十分年轻时写成:《视觉新论》写于1709年,《人类认识原理》写于1710年,《海拉斯和费洛诺斯对话录》则写于1713年。他在二十八岁之后的作品就很一般了。他是一个极富魅力的作家,文笔十分动人。

他反对物质的论证在《海拉斯和费洛诺斯对话录》一书中得到了最有说服力的阐释。我准备只考察这些对话中的第一篇和第二篇开篇的一小部分,因为余文的内容在我看来并没有那么重要。本书我将要讨论,贝克莱为了支持某个重要的结论而提出了若干有效的论证,只是这些论证并不十分支持他认为自己在证明的那个结论。他认为自己证明的是一切实在都是精神的,但是他实际在证明的却是我们感知的是性质而非事物,并且性质是与知觉者相关的。

接下来我会先对这些对话中在我认为重要的部分进行一个非批评性的叙述,再着手展开批评,最后我会谈一谈我自己对所涉及问题的看法。

这篇对话录中登场的有两个人物:代表受过科学教育的常识的海拉斯和代表贝克莱的费洛诺斯。

海拉斯先是对费洛诺斯的意见做了一番友善的评论,接着便说自己听到了关于这些意见的一些传言,说费洛诺斯实际上并不相信物质实体。海拉斯便惊叫道:“还有什么比不相信有一种叫作物质的东西更异想天开、更违反常识、更明目张胆地主张怀疑主义吗?!”费洛诺斯回答道,他并不否认可感觉事物,也就是那些可以直接通过感官被感知到的事物的实在性,他只是在说,我们既看不到颜色的原因,也听不到声响的原因。两人都同意感官是不会做推论的。费洛诺斯指出,通过视觉我们只能感知到光线、颜色和形状,通过听觉则只能感知到声响,依此类推。因此,除了各种可感觉的性质以外并没有任何可感觉的东西,而可感觉的东西就是可感觉的性质或可感觉性质的集合。

费洛诺斯接着着手证明“可感觉事物的实在性在于被感知”,以此来反对海拉斯那种“存在是一回事,而被感知是另一回事”的观点。感官材料是精神性的,这是费洛诺斯通过对各种感官细致的考察所得出的论点。他先从热和冷说起。他说,强度很高的热是一种痛苦,而且一定是在精神之中的。因此热是精神性的;同样的论证也适用于冷。这一点又通过那个著名的温水论证得到了加强。如果你的一只手很热而另一只手很冷,你把两只手都放进温水中,那么一只手会感到冷而另一只手会感到热,但是水是不可能同时既冷又热的。这难住了海拉斯,于是他便承认“热和冷都只是存在于我们心灵中的感觉”。但是他乐观地指出,其他的可感觉性质依然是存在的。

费洛诺斯继续谈到滋味。他指出甜味是一种快乐而苦味是一种痛苦,而快乐和痛苦都是精神的。同样的论证也适用于气味,因为它们也是令人愉快或者令人不快的。

海拉斯奋力拯救声音。他说,声音是实在的空气中的运动,这从真空中不会有声音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他还说,我们必须“在被我们感知到的声音和声音本身之间做一个区别,或者必须在被我们直接感受到的声音和没有我们依然会存在的声音之间做一个区别”。费洛诺斯则指出,海拉斯所说的“实在的”声音,因为是一种运动,所以有可能被看到和感觉到,但是肯定不可能被听到,因此就不是我们通过知觉作用知道的声音。对于这种说法,海拉斯也只能承认“声音在心灵之外没有实在的存在”。

他们接着谈论颜色,而这时海拉斯很自信地开腔道:“对不起,颜色的情况可大不相同。还有什么比我们在物体上看到的颜色更明白的吗?”他还主张,存在于心灵之外的实体具有我们在它们身上所看到的那种颜色。但是费洛诺斯要驳倒这个观点一点也不困难。他从黄昏时的那种红色和金黄色的云彩说起,并指出,如果你靠近了来看这种云彩,它们就没有那种颜色。他接着谈到由显微镜所造成的颜色差异,以及黄疸病人看任何东西都是黄的这个事实。他说,一种非常小的昆虫一定能看到比我们所能看到的物体小得多的物体。于是海拉斯又说颜色不在物体中,而在光线中,他把颜色说成是一种稀薄的、流动的实体。费洛诺斯则指出,和声音的情况一样,根据海拉斯的意见,所谓“实在的”颜色是某种和我们看到的红色和蓝色不同的东西,这是站不住脚的。

于是海拉斯在所有关于次性质的问题上都认输了,但是他依然说,各种主性质,特别是形状和运动,是无思想的外界实体所固有的。对此费洛诺斯的回答是,当事物离我们近时看起来就大,离我们远时看起来就小,而一种运动可能在一个人看来很快而在另一个人看来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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