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仙希寻的过往中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仙希寻成了宫中最尊贵的太子，但只是表面的尊贵体面，其他皇子对他是嗤之以鼻，宫人更是冷眼相待。

宫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过是个破解长生之法的工具，母后与父皇未曾亲近过他，他知母后的衔悲蓄恨、父皇的漠然置之，亦知他只会是只身孤影。

所有人都在等，他也在等。

在上书房回来的路上，会经历嘲讽辱骂击打，他最初会反抗，与其他皇子厮打，迎来的会是太子德行不端，闭门思过。

那时冰冷的宫殿，只有他一人，病得要死了才会有太医来医治，而厚重的门才会撑开一条缝隙，微弱的光落在他的眼睛，但很快就灭了，和他一样。

日长似岁，他等到了十五岁。

被抬到那个国师的丹房时，他以为自己不想恨了，只想平静地死去。但看到罪魁祸首的那刻，他只想杀了他，埋在深处的恨，深入骨髓。

在他进来前，母后给了他一个东西，说能保他一命，如今他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想杀了眼前的人，杀不了不过一死罢了。

哈……他这病弱的身体，连握起利刃的力气都没有，快被反杀的那一刻，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睛，遮住了卑劣丑陋，似身处在白茫茫的地方。

一切都被凝固住，望着雪白的一片，他没想到死前能看到这些。世间的雪纯净无瑕，人的心却早就把它变得浑浊。

“我可以救下你，但你要把你的情魂给我。”

一道空灵的声音隔着霜雪传入耳畔。

他嗤笑了声，“不需要。”

“如果你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呢？有真正的家人在等着你。”

他的眸光落在远处，“你是谁？”

“我是几百年后的你，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轻轻笑了声，“成交，那你取走吧。”

“两年后，我再来取走，你要亲手杀了他吗？”

他怔了一下，双眸微眯，唇角带着不明的笑意，“好呀。”

雪花飘过，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罪恶的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他强撑起身，摇晃着拿起被踢飞的匕首，很锋利，很尖锐，能一刀割断人的喉咙，也能把人折磨至死。

他抓了一下匕首，不小心划破手，血滴落在衣角，赤红的鲜血此时如火般滚烫，没有力气了，他爬过冰凉的地面，跌坐在国师身边。

他第一刀闭着眼扎了下去，惨叫声何其悦耳。他睁开了眼睛，血色染红了双眼，人在挣扎却无法动弹离开，何其痛快。

冷刃无数次穿过皮肉，他没有低头看一眼，没有章法地刺下去，血腥味弥漫在这个屋里，他扔开了匕首。

“我会清除你见到我的记忆，再会，太子殿下。”

地上的人不再动弹，如被扔在市中的一坨腌臜血肉，只配蝇营蚊聚。

他爬到暗处，天慢慢亮起来了，却照不到他所在的地方，宫人打开了这扇门，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他无动于衷地蜷缩着。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人走了过来，衣角绣着金光闪闪的龙纹，是他的父皇，也是凌花国子民的好皇帝。他的父皇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笑着拍他的肩，那是父皇第一次的笑，他只觉得反胃无比。

他的父皇说，这是他想要的儿子。

他忘记了怎么杀的人，灼热的恨意在胸腔中，让他无法忍受，或许就是凭着这股恨意杀的吧。

那晚以后，宫里的人对他多了畏惧，却不敢无视他，一切来自于父皇的看重。

他麻木地接受一切，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有人忍不住动手了，发生了宫变，厮杀不断，他冷眼看着血流成河的一切，赤红的血渗入地面，难以洗刷掉。

他的舅舅把他拉到了母后的宫殿，母后把血红项链给了舅舅，母后走不了了，她被选中了，成为了献祭血玉的人。

母后用她的血燃起了大火，在火中他看到母妃的笑容，是安抚，也是对他的歉意，他挥开舅舅的手，冲到火里扯住母后的衣袖，哭着求她一起走，母后给了他一巴掌，用力挥开了他。

他看着被火吞噬的母后，感觉世界在崩塌陷落。舅舅忍不住跪在地上哭泣，下一刻，瞪着赤红的眼，怒骂为什么被选中的人不是他。

舅舅刚说出口，却又后悔了。逃跑的途中说了很多道歉的话，他没有理会，只紧握着手中母后留给他的白玉项链，是他进入丹房前给他的，这是母后唯一给过他的东西。

他没有恨过母后，也没有对母后抱有一丝希望，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对母后是什么感情。

舅舅带着他逃到了别国一个很偏远的地方，是一个小院子，舅舅上前敲了敲门，木门开了，是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姑娘，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可能是因为淋了雨，晕沉沉的，他倒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看到那个姑娘笑得艳丽好看，不由自主地看了许久，真是失礼至极。对上她明亮的双眸，几乎是下意识的垂下眼，不敢对视，心里发烫，烫红了脸。

后来，听舅舅说是她抱他进屋的，更加觉得失礼。舅舅回去了他的家，要他一个人好好在这里。或许是新的开始，他不太适应，姑娘告诉了他，她的名，他唤她阿弱，她也告诉他以后这是他的家。

他有了自己的家，她也是他的家人。

他跟着阿弱打扫寺庙、清洗碗具和上山采药，他身子弱些，阿弱总是嘴硬心软，说着不会等他，却偷偷躲在暗处看他，看他摔了，忍不住跑出来扶他。

就这样过了些时日，阿弱的母亲来了，他未曾来得及打招呼，风轻轻一吹，咳得更重了。阿弱的母亲是个很好的人，见他受寒，扶着他进了屋烧了火，给了他很多的关怀，真的是感激不尽。

阿弱的母亲名为姜翎，让我唤她姜姨，说我无双亲，可以把她们当做家人，真是极好的人啊，呼……还以为她看出了我对阿弱的心思。

寺庙的师兄们人也很好，只是他不擅言语，怕说多必错，但他们没有介意，永远都是笑着问他需要什么。

再后来，他的身子慢慢好了，是阿弱的功劳，她每天都在看医书，人都瘦了一大圈，他学着做饭给她吃，勉强还能入口，阿弱不爱吃饭，这样的饭菜是吸引不了她的。

于是，他去找了姜姨，姜姨很惊讶，责怪了他几句，确实不该让姜姨担忧，是他之过。他让姜姨教他做菜，所幸他不算太迟钝，会了几道菜。

他慢慢琢磨了做菜的要领，幸好有所成，阿弱吃得很开心，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知道。

就像他和阿弱之间心照不宣的心，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