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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中(1)

我的高中(1)

以前我是连县城也很少去的,虽然我们镇只隔着县城20公里,而且交通有条国道贯穿,特别的方便,县城里也有亲戚,就是我大嬢家。但我却不爱去,只要是感觉城乡隔阂,贫富差距,因此人去了也不是那么自在,因此也不爱去。但因为办事需要偶尔去一趟县城,却也总感觉那么新鲜,街道旁边还专门安装有垃圾桶,还有公厕……,看哪哪都是那么的新鲜,看哪哪都流淌着两个大字:有钱。但这次我去上高中却跳过了县城,直接到了市。我们市虽然不是省会城市,但也是我们省的第二大城市,离我们家200公里,中间要穿过两个县。我们家,我们市和省会刚好成个“品”字型,我们市在上端。以前我只听过省城,听过我们市,但都没去过,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我们县城。初中那会我最想去的是省城,因为那会我哥和我二哥那会都在省城,而且都已成了家。之所以想去,最主要的其实就想坐一次火车。省城和我们镇是通铁路的,而且镇上还设有一个小站,离我们家就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从这个站刚好可以乘坐一趟绿皮慢火车经过7个多小时就可以直接到省会,而且票价特别便宜,只要十二块五。但我从来没坐过,所以特别憧憬能坐一次火车,感受一下坐火车的滋味,据说坐火车可是不会晕车的。只可惜我们家跟我们市没有铁路,最方便的只有大巴。

那年我16岁。本来是想让我大哥来送我去学校的,但因为他骑了那个年代特流行的摩托车回来。那摩托实在不好拉行李,最后还是决定我爹送我去。我们从镇上转坐小巴到了县城客运站,然后再转大巴。这也是我第一次坐大巴,大巴车确实比小巴豪华了许多,车厢干净,宽敞,整洁,最稀奇的是车头那还吊着一台小电视,可以看vcd。我们去的点刚好是最近一班车快发的时候,位置已只剩最后一排的那几个。因为我爹不想再等了,也就买那趟的票。上车坐在座位上,我既新奇,同时心里也有点紧张,因为我从小时候起就严重晕车,闻不得汽油的那股味儿,身边过一辆车,只要我闻到尾气的那股汽油味我都恶心想吐。那会通往省城的是一条双车道的老国道,在到第二县的中间时岔出去到市里,那段就是高速。国道虽然不是盘山公路,但也蜿蜒曲折,高低落差较大。还未开出半小时,我已在忽上忽下,左撇右拐的车上,把头伸出去吐得死去活来。而我爹手握一个塑料茶杯,很淡定的看着我吐了一路。差不多三个小时后,客车拐上了公路,道路变得笔直而平坦,我终于缓过来一点了,但还是吐,只是吐得少一点,肚里的那点存货也早已都没有了,只能干呕。经过四个多小时的一路折磨,车终于停进了车站,我感觉我终于得救了,这一路真的是生不如死。下车后,一向抠搜的我爹表示要打出租去学校,吓得我连连摆手,差不多带着哭腔的恳求到:

我们慢慢的逛着去吧,我实在晕得厉害,不敢再坐车了。

只听他哼的一声:

你说的轻巧,走路怎么去,你知道学校在哪?

一句话就把我问噎住了,刚想让他缓缓再走,只见他已挥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我目光呆滞,只能乖乖的跟着他上了出租车。本来在高速公路稍微缓过来了一点点的我,在左穿右突,走走停停的出租车上又开始一路狂吐。我都惊奇我怎么还有货吐出来,不是在大巴车上已经吐空了吗?心里只期待着快点到学校,快点到学校,再不到我就要吐死在这车里了,以至于都没心情看一样着期待已久的大城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出租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无奈的从后视镜瞅了我几次。我也挺心疼出租车司机,为了赚我们这5块钱,也是不容易啊,但我也已经很尽力的把头伸出车外了,没有一点吐在车里,而我爹自始至终没管过我,关心过我,一切都显得那么淡然,也许他也只是怯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吧。

去到学校报了名后就直接去宿舍。住宿舍的同学都是家住得比较远的,因为宿舍比较紧张,市里的同学都没有宿舍。其他远一点的同学也都基本有家长送,但除了我爹,都没没住宿舍。我爹就跟我挤在宿舍那就一米左右的单人铁床上,两人咕嘟咕嘟的聊了十多分钟吧。这事儿后面还被同寝室的阿进笑话说:

那晚上听着你们爷俩咕嘟咕嘟的讲话,听着听着就睡着啦,爷俩感情那么好,讲些什么那。

因为第一次出远门,性格也比较内向,想着人生地不熟的,感觉有点胆怯。第二天我爹要走的时候,我要求他能不能留下来再多陪我一天再走。但因为第二天是星期天,星期天又刚好是我们那赶集的日子,是全镇几万人的大场子,他说他要忙着回家卖辣椒,我就没敢再坚持。我把他送到学门口,他没给我留钱,因为他知道我上来之前我大嬢二嬢等各个亲戚都偷偷塞给我了些,只说了句:

没钱打电话给你三叔,我打到卡上你去取,饭要吃饱。

然后就走了。他没说一个月给我多少钱做生活费,但来的第一天他跟我去外面快餐店吃的,吃的两块钱的快餐,菜是两荤两素,饭任吃。算下来一个月最少也要150。但我却始终记得他跟我表姐她们说的,一个月给我80块做生活费,以后只能尽量节俭喽。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脑海中不自觉的浮想起朱自清写的《背影》,心中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刚进班里我就出名了。出名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名字。以前读书的时候一直都用的是“张秀哲”这个名字。对于这个名字,我一直都还是很自豪的。虽然我爹我妈都是大字不识的大老粗,但给我们取的名字却这么有含蕴,我大哥叫张秀权,我二哥,张秀峰,都很不俗。最喜欢的还是我的名字“秀哲”,一听就灵秀聪睿,哲思深远,比起我们同龄的一些“林”阿“俊”“松”阿这些名字,这个“哲”字就显得特别有意境,一下就有了鹤立鸡群的感觉。

临近中考,学校要求用户口本登记准考证,发现我家户口本上我的名字那一栏赫然写着的竟然是“张老三”,是的,只有这个大名,不是小名,也不是别名。这一看惊得我差点没一屁墩儿跌坐下去:真是的我亲爹呀,对待这件事上也太草率了点了吧!虽然我爹自称的扁担大的“一”字都不认识,因为我爷爷比较厉害,读到二年级就没读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了,小学的时候还让我教他写他的名字,但登记户口的时候也总不会这么糊涂跟办事人员说的是我的小名吧!我的小名是叫“老三”,那是因为我在家儿子里面排第三,姐姐自然是没算在里面的。在我们那,农村给男娃儿取小名一般都会这么排着叫,比如说一家人几个儿子,会叫“六三”“□□”“六五”;也有的是哥哥叫大名,老幺就排着叫的,比如我们家,我大哥二哥没小名,人们都直接叫他们大名“阿权”“阿峰”,就我有“老三”这一小名,家里的亲戚或者村里的人都是叫我小名,但在学校,肯定都是叫我的学名的。这户口本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真的是太草率了,只怪我之前也从来没用过户口本,没注意这个问题。怎么办,改名字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能顶着“张老三”这个“大名”去参加中考了。虽然中考后我就立即去当地派出所写了申请改名,刚好去的运气特别好,镇派出所的所长也在办事窗口,我说明了来意,那办事人员拿了纸笔说要写申请。接过纸笔,我也没问申请该怎么写,倚在窗口哗哗哗的,没到十分钟就写了将近一页的申请书,然后递给那所长。所长觑了我一眼,掏出笔很爽快的就同意了,然后递给办事人员,办事人员接过申请书,接着就录入了新的信息。整个过程我估计还没用到10分钟,快得让我出乎意料,我还想着估计等我高中开学可能都还办不好呢。但录取通知书上肯定是改不过来了,看着名字那一栏写着的“张老三”这三个字显得是那么的刺眼。

进入高中后的第一节课是班会课,当班主任大声念到“张老三”的时候,我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全班已然笑倒了一大片,都在用眼睛搜索是哪个的名字这么的特别,我在众多好奇的眼神中极不情愿的站了起来,脸上烫得一个烧饼贴上去肯定立马就熟了。虽然“张老三”这个名字我从来没用过一天,但这三个字却一直停留在我高中班主任和同学们的口中,没人叫我的大名,直到现在,所有的高中同学遇见我叫的都还是”张老三”,听得我既尴尬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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