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遗诏 - 一世君臣 - 归云燕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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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遗诏

将军府中。

萧倬言不眠不休、一言不发。

漫天风雪之中,一杆长枪在手,呼啸呜咽、如泣如诉,舞得密不透风。

那是一份大行皇帝的遗诏。

那是父皇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那就是三哥口中的“父皇还惦记着他”。

真好!竟是如此惦记!如此念念不忘!

此刻,他实在怨恨自己的好记性。

他只看了一眼,可遗诏上的每一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他脑海里。就像是烙铁刻上去的一样,阻隔了他全部的思维与理智。

“皇七子萧倬言,其母专擅威权,鸠聚党羽,意在谋朝篡位,行大逆之事。幸得天佑大渝,朕能荡清仇寇。萧倬言本当终世为奴,朕念其年幼,罚其充军。但其不思悔改,肆意妄为,不法祖德,不遵朕训,军中结党,聚众揽权。此等之人,古称不孝。朕恐百年之后,此子悖逆乱政,恣取国祚,败我国家,戕我万民。特留此遗诏,无论他日萧倬言立何种功业,皆不得再纳玉碟、重入萧氏门墙。”

冰天雪地,枪锋划过,青砖之上,火花四溅。

父皇冷酷无情的声音就在耳边萦绕,回响不绝:“其母专擅威权,鸠聚党羽,意在谋朝篡位,行大逆之事。幸得天佑大渝,朕能荡清仇寇。”

十一年前,他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谷底,从人人羡慕的皇后嫡子,变成了掖幽庭的待罪宫奴。

潘皇后一族男女老少一百三十二口,满门被屠。

皇帝将外戚连根拔起,杀人无数,血洗金陵。

两位舅舅在朱雀门下被乱箭穿心,不得收尸。

母亲妆容齐整、凤冠霞帔,当着他的面,一根白绫自缢于长春宫中。

那年,他十岁。

他在掖幽庭中待了整整两年,冬日里给太监洗衣,夏日里替奴仆们刷马桶,稍有懈怠则棍棒加身。他受尽欺凌,过得连宫中最低层的奴才都不如。

父皇从未再来看过他一眼。

直到两年后,同父异母的三哥从月氏国征战归来,才把骨瘦如柴、满身是伤的他从掖幽庭中救出来。

长枪抖落,削金断玉,山石应声碎裂。

“本当终世为奴,朕念其年幼,罚其充军。”

当年,他虽不知道三哥是怎么说服父皇的,但事后却能查到。

父皇明知他在掖幽庭活不长,却不肯放他出去。三哥以逼退月氏国的军功换他一命。

三哥曾跪求父皇:“如今北有月氏,南有楚国,东有秦国,西有大燕……渝国并不是军力鼎盛之国。周边烽烟四起,敌人虎视眈眈。既然父皇舍不得亲手杀他,又不肯放了他,何不把他放到军中自生自灭。如果他能侥幸活下来,建立一番功业,自是他的造化。如果他不幸战死,也不会辱没了萧氏门庭。”

从那年开始,12岁的他正式跟随三哥,踏入靖安军,几乎是靖安军中年龄最小的将士。

他无名无分,以“卓言”之名从侍卫做起,以12岁的稚龄和其它士兵一样骑马射箭,征战杀伐。

若不是三哥一直有意无意的护着,他早该战死沙场了。

他年纪太小,整日马上行军,大腿常常被磨得鲜血淋漓,不敢告诉任何人,一直自己强忍着。

三哥对他要求严格,甚至在军中为他延请名师,读书写字、兵法韬略、武功修习,每一样都必须做到最好。

他不爱说话,更不爱解释。

有时候实在是太累了,有时候是在战场上受伤了,达不到三哥的要求,结果往往是军棍加身,处罚也相当苛酷。

长枪脱手飞出,身躯如影随形,人枪合一,“回马”而刺,其锋灼灼。

“不思悔改,肆意妄为,不法祖德,不遵朕训,军中结党,聚众揽权。此等之人,古称不孝。”

15岁那年,他满手血腥、杀敌无数,凭借一战一战的军功,在靖安军中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炽焰营,成为靖安军中十七名主将之一。

因为年龄太小、长相又实在太过秀气,难以震慑敌军,他自此带上了遮住半张脸的银色鬼面,鼻梁以上只露出一双肃杀的眼睛。“鬼面修罗”因其凶狠勇猛名动天下。

也同样是那年,三哥因为足疾,离开靖安军,回到金陵。

在无人照应之下,他狠辣决绝,在沙场之上一步步往上爬,受伤几乎成了家常便饭。17岁那年,他官拜靖安军前锋营主将,自此在军中无人敢轻攫其锋。

19岁那年,靖安军更名炽焰,军力扩充至10万,他因铁血善战、用兵如神,终于取代老将韩毅,正式成为炽焰军主帅,也开始了他的灭月氏之路。

这就是父皇口中的“肆意妄为,聚众揽权”。

萧倬言满腔郁结,双手虎口撕裂,长枪染血,枪锋越见凌厉。银锋过处,雪花纷纷退让,漫天风雪被撕开一道道口子。

“朕恐百年之后,此子悖逆乱政,恣取国祚,败我国家,戕我万民。特留此遗诏,无论他日萧倬言立何种功业,皆不得再纳玉碟、重入萧氏门墙。”

21岁那年,他雪夜薄甲、逐敌千里,直捣月氏王庭,逼死月氏皇族一十七人。

灭月氏,一统北方。

那一战,他打得太绝太狠,也太过惨烈。

当他得胜归来之际,三哥上书恳求复其皇子身份,拜他为渝国三军统帅。

父皇一脸轻蔑,依旧未曾正眼看他一眼。

那日,他心灰意冷辞官不受,一心归隐。

父皇给他的唯一赏赐,是骂他“不识抬举”要当众打他四十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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