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那个孩子还活着
第174章那个孩子还活着
2021年11月,江城的秋天过的很快,一转眼天气已入寒,我知道漫长的湿冷的冬天又要来了。腿上受过枪伤每每天寒时总会隐隐的痛,所以冬天对我来说一直很难挨。城柯哥来探视的时候拜托狱警多加照顾,留下了很多外服的药贴,说是可以环节疼痛,我点头应好。徐宸还活着的事我没和他提过,更没说过他来探视过。但那天他好像知道了,送完药贴,叮嘱完惯常的话,他默了下来,盯着我看了好久,最后问:“他来过了?”
许是心照不宣,他没有提名字,我竟知道他所指的人是谁,故自点了点头。
“他对你好吗?”
我答不上来,起初是很好的,每周的探视对我来说像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黄昏,冬天的太阳,但后来后来他不常来了,即便来了也满腹心事,这心事不同我讲,却分明写在脸上。
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
我不答,城柯哥便不问了,只眉眼容笑的说:“城柯哥下次来带你喜欢吃的糖蘸。”喜欢糖蘸是因为外婆,后来她把它写进菜谱里,这菜谱兜兜转转不知何时落在了城柯哥手里。因为徐宸的缘故,狱警对我总是看开几分,允许一些不易察觉的吃食流进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笑着应,只觉得表情有些僵。
2021年12月7日,下雪了。
第一场雪。
我站在劳作场仰头,雪点冰冰凉凉的落在脸上,像细小的脚,一步步的走,一步一步的走。
“37号。”狱警喊我:“有人探视。”
我放下手里的工具,漠然的跟在狱警身后往探视厅走。上个月城柯哥说带荤米给我,可以放在兜里,偷偷吃,香的很。
我应着,不说话。
若是城柯哥送荤米过来就太好了,这几日同监来个了小女孩,瘦瘦小小的看上去饿了很久了。这样想着,狱警已经拉开探视间的门,但坐在里面的却不是城柯哥。
他来了,距离上次探视已经隔了四个月。
我坐下来,如常平静。不,也不平静,我把目光落在他手上抱着的小男孩身上。他结婚了吗?有孩子了?这就是他不能常来的原因吗?
看了一会儿,我把视线收回来,无处安放的落在一处。
“小辙,喊妈妈!”他带着笑音,说道。
男童吮的手指,支支吾吾吐出两个字“妈妈”,口水落在围嘴上,他熟练的帮他擦了擦。我有些恍惚,目光落在男童脸上看了很久,并不是完全的看,而是在想,心头漠的像陡然起了一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是那个孩子。
他抱的是那个孩子。
我的心在下一秒像是被扯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洞,不是疼痛,而是恐惧。
他还活着。
于华没有杀死他,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这样的声音在心头久久萦绕,“带我回去。”我朝狱警喊,像是在求救。
我逃了,落荒而逃。我承认在那一刻我怕了,非常怕。
这样的恐惧在我心里蔓延了很多天,直到他下次再来。
他知道我会怕,他也知道我会接受不了,但他说,“他是无辜的。”
无辜的.
我摇摇头,不,不是,他不是无辜的
“你是希望他死,还是不希望他像你一样活?”他一语击中我心里最柔软的位置。
我希望他死,他压根就不应该来到这世间。
不,我更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样活。如果是那样,我宁可他死。
“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权利活着,我会让他生活的很好。相信我。”他低声说,语气尽可能地轻柔,尽可能地希望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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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懂,他不懂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站起身来,走出探视间,心里木然下起了一场雨,起初淅淅沥沥,最后瓢泼如洪,那场雨下了很久,我也挣扎了很久。
2022年2月6日,他再次探视,这次他又把他带来了。似是有意,言语间时不时的将我们关联在一起。
他给他取名:温辙,随我姓。关于温辙我不知道他了解多少,亦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个孩子的,事实上在那个时候我并不关心这些,至于关心什么我说不清,总之每看到他一次,我的心就乱一分,乱的时间久了,竟有些辨别不清,这乱到底是希望将他如何处置。
2022年7月,江城进入夏天,阳光浓郁。
那天他如常带温辙来看我,此时的温辙已经三岁多,徐宸把他放在地上,他会蹦蹦跳跳的乱跑;会把捏了很久的橡皮泥举给我看,一只棕色的小狗;会带着奶音问:“妈妈什么时候能出来?”
他叫我妈妈.
他叫我妈妈.
我曾是希望他死的
我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想伸手抱抱他,但就在手臂要抬起来的一瞬间,我从他的脸上看到烙鬼的影子,.我的心乱了,彻底乱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没办法接受他,更没办法去爱他,他在我面前的每一天都将成为一种痛苦和折磨
窗外温辙仍在拍着玻璃咿咿呀呀的说着话,徐宸把他抱在怀里目光温柔,却不知我的心正在一寸寸冷下去。教温辙叫妈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应是尝试了很多遍,教了很久很久,但他不知道温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或许他知道。
也或许.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