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像猫咪玩弄将死的老鼠
第16章像猫咪玩弄将死的老鼠
翌日,雨过天晴,阳光一出顿时赶走了几日的阴寒气。2012年11月9日,南方的秋天炙热和寒冷还在焦灼的对质。而我,渐渐的放弃了挣扎。听从狱警的安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时日过了大概一周,那天阳光半晴,午后放风时间,我靠墙坐在地上,墙缝里艰难生长着几根不知名的小草,我拔了一棵把玩在手上,云慢慢飘来遮住日光,风在那瞬间变得凉嗖嗖,几分钟之后云飘走了,我坐在阳光里又很温暖。
我闭上眼,感受这忽明忽暗。
……
有一块儿“阴云”飘过来,久久未散,我等的久了缓缓睁开眼来看,才发现身边围了三五个人。原来遮住阳光的不是云,是他们的身影。
我有些怕,慢慢站起身来,目光在一个人身上落定,她与旁人不同,她是灰色的,暗色的深灰。
“年老大的事和你有关?”有人开口问。我转过头去看她,她眸光阴沉,舌尖在牙床上努了努,左脸上有道明显的刀疤,样子看上去很是凶狠。
“无关。”我战战兢兢得回道,声音尽量控制平稳,以不显示出我的胆怯。
但紧接着我感觉到了腹部一阵巨疼,有人暗地里朝我打了一拳。我想张口喊狱警,却被人猛的按在墙上捂住了嘴,后脑勺被撞得一阵巨疼。
“西秋出事前几天,你经常过去找她聊天,西秋和年老大不和你是不是早知道?”捂住我嘴的人咬牙切齿的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忍着痛呜咽回道,声音从指缝透出去,换回来的又是重重两拳。事实上我确实不知,我甚至不知道被摔死的女囚叫西秋。
可他们不信。有人又暗地里重重的朝我打了几拳,我被捂着嘴,不能发出任何喊声,只能忍着,只能疼着。“从今往后,我保证你没有一天好日子。”捂住我嘴的那人在卯足了力气补了一拳之后,说道。
我佝偻着身体,慢慢滑落在地上,许久才慢慢站起身来。腹部的闷痛还未消,有人走到我身边,她看着我轻蔑的笑着,我认识她,前几天晚上和我抢台子的人。
是她吗?是她跟他们说了什么吗?我从那笑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我与她无冤无仇。
我开始害怕,害怕这里的一切。
可生活不会因为我的害怕而停止,它继续着。用压抑、痛苦,紧紧的包裹着我。
此后的几日,我经常会在任何角落,任何地点不期而遇那几个人。
2012年11月21日,我被人逼在墙角,有声音腥狠的说:“听说你的刑期是三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年就是哎,他妈的数学没学好,不过也够用了。”有疼在那句话之后袭来,他们避开容易被狱警发现的部位,拳脚落在背上,腿上,肚子上,好疼,特别疼,我从来没感受过的疼。
2012年11月26日,这几日我刻意避开偏僻的路走,像只警觉的猫时刻察觉着周围的一切动向。可即便这样,还是在傍晚的楼梯转角遇到了他们,有人嘲讽的说:“以为躲得过吗?”我慢慢后退,我退到狱警能看到的楼道里,可他们还是逼过来了。疼痛再次袭来,我大喊,我看到狱警转头看了一眼,可她竟然假装没看到一般。
有人蹲下身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天韩警官当值,所以无论你在哪儿.”她的声音透着挑逗,像猫咪玩弄将死的老鼠。
说完,又是一阵拳脚,我已经分不清哪儿疼了,或者说哪儿都是疼的。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生活在这样的暴力之下。
隐忍,并非我的本意,我需要等待。
但,等待终究是难挨的。
疼痛常在暗夜里骚扰我,我整日整日睡不着,精神开始出现混乱。晨起我在狱警极大的用铁棒敲击铁门的刺耳的声音里睁开眼,我吃力的撑起身子,我的双腿虚软无力,眼前也是一片飘忽不定的暗色,忽觉一阵松软,整个身子又跌落在台子上。我眯着眼,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再醒来时,我在医务室,背对我的穿白色长衣的人正在准备针剂,丁零当啷的玻璃碰撞的声音听上去竟有些悦耳,我躺在病床上,觉得好柔软,好舒服,突然想就这样一直病下去。
“醒啦?”他转头问我,我看着他,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
“说说看,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儿。”他继续转回头去摆弄那些瓶瓶罐罐。一副和我聊天的意味。
我无心回复他,环顾四周,三张病床,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听诊器血压仪还有病历本,东西摆放的很整齐,看来是个有条理的人。再远处是两排药架柜,他站在药架旁的窄桌前,举止清雅,我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有些放空。
“16岁的年纪,应该在学校。”他继续说:“该读书的年纪,为什么会去犯错呢。”他像是自说自话的人,说完又自己回答,“不过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当做教训,也好。”
“我睡了多久?”我看了看窗外,已经昏暗一片,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有些好奇。
“你多久没睡了?”他转过头来看我,嘴角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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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不懂,但不可否认,那笑拉近了他在我心里的距离。
“不记得了,很多天。”我答。
“疼的吗?”他不笑了,严肃起来。
我没回答,他兀自认为我是默认了。“为什么不跟狱警讲?”见我不答,他又解释,“狱警就相当于学校的老师,在学校找老师,在这里找狱警。”
我看着他,沉默。
他似是明白了什么,眉心轻皱:“一味受伤很傻,也很……危险。”他把最后两个字加重,带着很深的提醒。
我何尝不知道这很危险,又何尝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一群人。
“以后每天上午过来打吊水,你的伤口有些都已经发炎了。”他把吊水挂在支架上,又用手探了探我额头的温度:“烧已经退了。”
我看着点滴一滴滴落下,感知手背上有凉凉的液体注入,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外婆。
她坐在我的床边,她拉着我的小手,她说:“我的软宝贝快快好起来。”她笑着,这世间再没有比她的笑更能温暖我的人了。我在这一刻得到了治愈。
我的软宝贝快快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