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 两看两生欢 - 漂浮的行灯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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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112章

团年小宴备好,阿碧邀任烟烟和崔砚池前往偏厅,任烟烟这一天忙下来顾不上吃饭,等坐到桌前已是饥肠辘辘。菜肴香气扑鼻,倒在琉璃杯里的酒液清亮馥郁,任烟烟食指大动,但看花郎举止局促,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肯坐下,当即向他笑道:“你快坐呀!以后年夜饭我们年年都要一起吃的,你别拘束,只管放开些。”

“是呀,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我和婉儿每年三十晚上都要和姑娘聚在一起的。以往我和婉儿陪着姑娘守岁,今年婉儿不在,但能跟大人和你一起,也是热闹高兴的。”

“姑娘许你坐上这席,便是将你当成了家人,既是一家人,你就别在乎那些规矩了。”

阿碧亦是笑着让花郎坐下。

崔家诗书传家,最重礼仪规矩,崔家对下人管教严厉,花郎陪伴崔砚池多年,即使心里知道自己与崔砚池早已超脱主仆之情,行动说话亦是半点不敢逾矩。

花郎面对任烟烟和阿碧的热情不知如何是好,他无措望向崔砚池,崔砚池却是执起桌上的青玉壶,往他的酒盏里斟满了酒。

“公子!”

花郎不料崔砚池会亲自为他斟酒,他受宠若惊,下意识想从崔砚池手里接过酒壶,崔砚池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笑得温文从容。

“阿碧她们说得很有道理,我觉得你还是恭敬不如从命。”

花郎一愣,仍有几分顾虑。

“可是公子,这叫江州那边的人知道了,只怕又要唧唧歪歪……”

“如今不在江州,没人管得着到我们。”

崔砚池打断花郎,不等他再推辞便端起自己的酒盏,径自向他祝道:“来岁安康,运旺时盛。”

“正是,来岁安康,运望时盛。”

任烟烟笑盈盈地将自己的酒盏凑过来,阿碧瞧着崔砚池和任烟烟这动作,忙跟着一起。

盛情如此,却之不恭,花郎端起酒盏,腼腆笑着回了几句祝语,碰杯之后总算愿意坐下了。

杯觥交错,花郎被拉着喝了几杯之后也不似先前那般腼腆。漫谈之间,他与阿碧不知话起何处,竟争相说起了任烟烟与崔砚池的儿时趣事。

崔砚池少提以前,任烟烟饶有兴味地听花郎讲故事,待听花郎讲到崔砚池七岁时有一回,偷摸将崔纪的笼养鸟儿全放了的时候,不由惊讶得向崔砚池投去了一眼。

“那些鸟都是老太爷花重金买来的,公子偷偷把鸟放了,可把老太爷气得脸色铁青。老太爷问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公子不吭声,老太爷气得更是厉害。”

“也就那一回,公子被罚跪了一整夜的祠堂。”

花郎笑得不无感慨。

“那时我刚进崔府,跟着公子不过一月。我记得那晚陪着公子跪祠堂,公子觉得连累我,还把夫人偷偷送给他的干粮分了一半我。”

花郎绘声绘色地说起当时情景,任烟烟想不到崔砚池也有这般顽劣的时候,忍不住探究问道:“崔大人,你那时为什么要放了崔太傅养的鸟儿啊?”

这桩旧事在崔砚池的记忆里早已模糊,至于为什么……

好像是当时觉得笼子里的鸟儿扯掉自己的羽毛,啄鸟笼啄得满口是血的模样太可怜了。

那些鸟活得太可怜了,他便凭着一腔义愤打开了笼子。

他自认为实施了一桩义举,所以崔纪罚他去跪祠堂的时候,他故意将背挺t得笔直,好显示出自己的英勇和担当。但是后面花郎不知道,第二天崔纪将他叫到房里,给他看了那些他放走的鸟的尸体。

那时他才知道,那些鸟被剪了羽,即使离开了笼子也根本飞不出院墙。

崔纪后来没再提起过这事,但这事让年幼的崔砚池第一次体味到原来这世界不是他看起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原来总有些事是无能为力,但人会自负地堕入愚蠢,觉得自己能改变一切,

那些鸟僵直躺在地上的样子沉重而悲哀,崔砚池不意在此时节说起这带着哀意的往事,就只是摇了摇头,推说已经记不清了。

任烟烟不知道原委,但敏锐感到崔砚池周身的空气蓦地冷寂了下来。她呷口酒,半信半疑地看眼崔砚池,不禁去想究竟是什么能让他这样讳莫如深。

崔砚池不想再谈这事,便支使花郎去书房取东西,花郎不一会儿拿着个木盒回来,他取出里面的东西,故作神秘地在任烟烟面前晃晃。

“你猜这是什么?”

任烟烟娇俏一笑,不理崔砚池的逗弄,径自抢过他手中的绢纸。

“有什么可猜的?给我看便是!”

徐徐展开,绢纸上黑白纵横,任烟烟迷糊看了半天,才终于看明白手上是栋宅子的布置图。

“这是……我们在永州的家?”

任烟烟擡起头惊喜地问崔砚池,她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和雀跃,崔砚池愉悦点点头,笑道:“永州有户姓肖的人家,家主以前是我爷爷的学生,他听闻我迁去永州,正在那边物色住宅,就邀我与他做邻居。”

“他前日将这院子图寄来,说如果我们中意这院子,他便先去帮我们操办。”

崔砚池手点着那院子前后的湖山,说:“烟烟,这房子建在镜湖畔,后面不远就是鸣松山。地方虽然有些远僻,但我想我们不爱热闹,在永州也不想理那些人情往来,能落个清净倒也逍遥。”

“你觉得怎么样?”他笑着问。

实话实说,任烟烟这些日子一直在逃避想这些问题,她这辈子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变动,所以她虽然勇敢,但对那未知的生活也仍然感到无措。

任烟烟得过且过地安慰自己,说这些等上岸后再操心也不迟,却也清楚自己是畏惧了。

此刻崔砚池跳过那些叫任烟烟望而却步的繁琐,直接将结果放在她面前,就如同替任烟烟甩掉了解不开的一堆绳结,叫她觉得如释重负。

任烟烟感动不已地看着崔砚池,崔砚池微微笑着,似是看透了她心里的感激,轻捏了下她脸颊。

“肖家有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他家家风清正,与人为善,你定能与她们处得来。”

崔砚池声音里带着隐约的笑意,任烟烟感动于他温和悄然的体贴与宽容,手抚着那绢纸上的线条,应和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再好不过了。”她轻声说。

开宴前任烟烟拆下满头珠翠,换了身轻便的藕色裙衫。她眉眼秾艳而修饰简单,在这满室明亮的烛光里,整个人婉丽娇柔,如朵半开的粉白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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