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胡梦安离开后,阿碧走到任烟烟跟前,看到珠冠上被扯散了的流苏,忍不住心疼地啧了下舌。
这珠冠缀法繁复精细,非京城世袭的工匠做不来这种细活。现在离了京,便是拿出去都找不到能修的人。
“汐儿那丫头平日瞧着挺机灵的,怎么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阿碧将散掉的珍珠装到小绸袋里,又将珠冠放回到箱箧仔细收好。任烟烟恍惚想着胡梦安刚刚那快哭出来的模样,一时没来由有几分不安。
胡梦安虽是乖巧伶俐,眼中却透漏着不安机警,好似一只受过伤而未经驯服的小兽,让她在怜惜的同时也放不下戒备。
就比如刚才,她感受到了胡梦安的惶恐背后仿似还有一层敌意。
可是她搞不清楚这敌意是否是错觉,毕竟她自觉对待胡梦安多有宽厚。
“发什么愣?”
任烟烟对着妆镜出神,崔砚池一语将她拉回,她擡眸望向镜中,看见崔砚池双手随意撑在床沿上,对着镜子向她笑,顿时赶跑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没什么。”
阿碧在给任烟烟梳拢散掉的鬓发,任烟烟不方便转过身向崔砚池说话,便背对着崔砚池向镜中莞尔一笑,带着点儿责备地娇嗔道:“你身上有点儿酒气。”
任烟烟今日妆容明艳雍容,房中暖黄明亮的烛火照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更显得她黛眉纤长,眼波灵动。崔砚池有些无所谓地一笑,许是微醺的酒意作祟,罕见地当着阿碧的面仰躺在了床上。
“嗯,被那群小子拉着饮了几盏。他们跟着我长途跋涉,背井离乡,年节当头我也不想扫他们兴。”
帐前缭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熏然浅淡的酒味,即使与阿碧她们日渐熟稔,任烟烟也少见崔砚池当着她们的面这样放松。黄铜铸的镜面磨得光亮平整,她从镜中一角望着崔砚池躺在床上的颀长的身形,不觉被他的闲适安愉感染了。
鬓发梳好,任烟烟向阿碧轻轻摆手,阿碧识趣一笑,安静地低身一礼退出了房间。
博山炉飘出的香气馥郁甜暖,任烟烟款步走到床边坐下,欲笑不笑地戳了崔砚池一指头。
“崔大人,我发现你这是一日比一日有人情味儿了。”
任烟烟声音娇柔狡黠,似藏了缕勾人的细软银丝,阿碧体贴地带好了房门,崔砚池不必担心这私密情景被人瞧见,便径直搂过任烟烟的纤腰,不客气地将她带倒在床上。
“哦?是吗t?”他微眯起眼睛散漫相问。
任烟烟猝不及防跌落崔砚池怀中,崔砚池身上那原本不明显的酒气骤然扑进她鼻尖,她脸一热,耳根竟真似饮了酒一般烧热了。
任烟烟这般形容全落在崔砚池眼中,任烟烟白玉似的耳朵如火如荼地染上了一层晚霞般的粉色,他竟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想要吻住她温热柔软的耳垂。
许是酒力作祟,崔砚池今晚的举动屡屡出乎任烟烟意料。耳鬓厮磨,呼吸自是缠绕无间,任烟烟垂下眼眸,羞赧地由着崔砚池亲近,崔砚池捏住她下巴让她看向他,她察觉到他指尖不自觉用上的两分力气,忙歪过头拒绝道:
“别!等会儿还要和阿碧她们吃饭,刚梳的头发,别又弄散了!”
任烟烟心慌意乱,话说得不过脑子。话一出口,帐中旖旎无限的氛围瞬间冷却,任烟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直白,旋即羞愤得涨红了脸。
崔砚池忍笑扳过任烟烟的下巴,他眼里带着笑意,清俊的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神气,平日冷静自持的黑眸幽幽燃着让任烟烟瞧着心慌意乱的热情。
任烟烟又羞又气,便避开他的目光移开了眼眸。
“你不乱动就不会散。”
微哑的声音从任烟烟上方落下,任烟烟心一跳,不及反应就被吻住了。
崔砚池的气味铺天盖地包裹住了任烟烟的感官,柔软的唇辗转缠绵,崔砚池吻得慢条斯理,不疾不徐,似带着就要如愿的任性和料定了自己不会被拒绝的悠游。任烟烟紧张闭着眼,只觉崔砚池衣上熏的清冷墨香和他身上残留的金波酒爽冽柔和的味道混杂在一处,氲得她脸红耳热。
交杂的味道同样催动着崔砚池,怀里的美人娇柔怯然,凝脂般的肌肤上浮现着桃花色的酡红,似娇艳欲滴的牡丹,崔砚池手臂越收越紧,忽而小臂用上力气,放肆地带着任烟烟压到了自己身上。
“你……”
裙间的环佩随着任烟烟的动作玎玲珰琅响成一片,任烟烟一阵天旋地转,慌忙将手撑在床上,与崔砚池隔出了一臂距离。她勉强分出心来想到等会儿弄得衣衫不整实在麻烦,结果才犹疑吐出一个字,崔砚池就仰起头将她的疑虑悉数堵了回去。
湿热的气息扑上任烟烟耳畔,撩拨得任烟烟心跳得犹如擂鼓,她觉得耳朵烫得仿佛快要烧起来,崔砚池左手圈住她腰,右手搭在她肩头,许是见她半天撑在他身上不肯俯就,右手便握住了她的肩头向下摁去。
天寒地冻的时节,两人穿得都十分厚实,但此刻任烟烟竟恍惚觉得自己与崔砚池只隔了层薄纱,因为她能尽数感受到他手心的热度。
肩上妥帖而带着暗示的力道让任烟烟仿佛一时间失却了所有力气,她纤长的睫毛如蝴蝶准备起飞时那样飞快地颤抖了几下,随即放弃了挣扎,温顺地将细白的手攀上了崔砚池肩头。
泊在岸口的大船张灯结彩,里面喧闹欢快的笑声不时传到冷清的岸上,舱中最安静清净的一间房,在众人忙着送走这一年最后一个夜晚的时候不闻举盏鼓噪之声,只在那垂下的纱帐里偶尔传出一声极轻的,叹息般的声音。
“嗯,今天这妆很衬你。”
许久,崔砚池笑着抚着任烟烟的唇线,坏心眼地笑着给她抹去了凌乱晕开的殷红口脂。
任烟烟迷离瞪崔砚池一眼,三魂七魄还有一半不知飘荡在何处。一只金钗堕在榻上,崔砚池像是故意捉弄似的没弄乱她的鬓发。
金钗上凝着点华贵温柔的光,崔砚池竭力按捺着上扬的唇角拾起那只金钗,想要将之簪回原处,任烟烟赌气似得一把打落崔砚池的手,崔砚池失笑一晌,仍是将那金钗插入了她如云的乌发里。
“哼。”
任烟烟轻哼一声,别扭地侧过了脸,她纤秀的脖颈随着她动作绷出一条优美的线条,崔砚池望着她衣襟口那一段还泛着浅粉的堆雪似的肌肤,眼眸一瞬明灭。
“哼什么?”他明知故问地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美人那片柔腻白皙的肌肤。
崔砚池的动作似飞鸟掠过湖面撩起了一线轻波,任烟烟敏感地一个激灵,竟有些惊慌地扯住了领口。
四目相对,崔砚池什么都没说,但从容愉悦地弯起了唇角,任烟烟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太露怯了,脸顿时一热。
崔砚池温文尔雅的模样在任烟烟看来实在欠揍,任烟烟别开脸,恼羞成怒地低斥了一声,她眸中清光漾然,含情脉脉,崔砚池扣住她手指将她揽进怀中,轻轻吻了下她侧脸。
“烟烟,这时候能有你,我很感激,也很庆幸。”
帐中温存未散,崔砚池的体温让人觉得妥帖舒服。任烟烟倚在崔砚池胸膛,几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口的震颤,她听着他规律清晰的心跳,分辨出他话里的珍视和郑重,情不自禁地向他仰起头。
“我也是,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