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秋夜月色空明,庭院里栽的的桂树柔婉娴雅地在月光里静伫,卧云阁上垂委顿地的花鸟账上影影绰绰地映着昏黄的烛光,隐约可闻见随风沁到阁上的幽凉的桂花香气。
外面凉意刺骨,锦幄内却是温暖馥郁,还残存着缱绻迷离的香气。
罗被掉了一半在地上,任烟烟闭眼侧躺在床上,纤手无力地擡在脑后,任由青丝散乱泻了一背。
帐里只在帐脚处点了只纱罩灯,烛火昏暗,外间寂静,便更衬得细喘声明显,崔砚池从任烟烟背后凑上来抱住她,低头浅浅吻了下她莹润细腻的肩头。
“不要再熏这个香了。太香了,香得过头。”
崔砚池声音低沉,带着些喑哑,任烟烟精疲力竭,仍是虚虚闭着眼。
“嗯。”
她心不在焉地敷衍答应,累得压根没力气去想衣裳熏香的事情。
瞧见任烟烟娇懒得手指头都不想勾的模样,崔砚池悄自勾唇笑了一笑。
不过……
“烟烟,你怎么一整晚都魂不守舍。”
崔砚池一边慢条斯理地帮任烟烟整理汗湿了粘在颈窝的乌发,一边轻声发问。
任烟烟原是转眼就要睡着了,但听得崔砚池这话,脑子飞过了一刹清明。
“你说什么?”她不想承认,便惫懒地稍稍转过身子,像没听清楚一般反问崔砚池,想把这茬儿就这样混过去。
任烟烟身上凌乱不已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轻柔的莎莎响声,她身上的白纱裙半褪半掩,看似掩住了春光,实则从那轻云似的衣裳里露出的身段袅娜而妩媚,更添了旖旎艳情。
“你有心事。”
任烟烟像朵百合花开在崔砚池臂弯,崔砚池声音平静地戳破她的掩饰,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从她精致的锁骨下面轻轻划过。
崔砚池近来失意,常弹琵琶自娱,所以指尖长出了层薄茧。肌肤上滑过的触感粗糙而暧昧,任烟烟一时间忍不住战栗。
光线昏暗,崔砚池又低着头,任烟烟看不清他的脸,t但能想见他现在的神情必定是愉悦又从容。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任烟烟受不了这样的撩拨,她缩起手无措地挡在身前,声音发怯,微微的颤。
崔砚池擡起头,感到奇怪地看向了任烟烟。
“我为什么看不出来?”
四目相对,任烟烟看着崔砚池秀气好看的眼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呼啸而过。
“景初……”她喃喃念着,有些忘情地擡手抚上崔砚池的眼尾。
他的眼睛在这个时候仍然清冽,仍然像天边那清澄霜白的月光。
她实在是抵抗不了。
“景初,我们不会分开的,对不对?”
任烟烟搂住崔砚池,贴近他的脖颈,终于将今晚自己心不在焉的原因宣之于口。
崔砚池讶然一愣,不禁失笑。
“便是想这个想得一晚上闷闷不乐吗?”他哭笑不得地捏下任烟烟挺翘小巧的鼻尖,笑着摇摇头。
真是孩子气。
“你我是夫妻,又两情相悦……”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
崔砚池不得要领,任烟烟有些急促地打断了他。
她害怕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像上次我去阮州那样吗?”崔砚池不明白任烟烟的担忧,以为她是在害怕他又会远行。“不会了,外巡是新进台中的御史里行的差使,以后都轮不到我了。”
崔砚池还没明白,任烟烟无可奈何地摇头。
“不是!不是!”
这也不是,那究竟是什么?崔砚池当真不解了。
“我是说……”
任烟烟忐忑望眼崔砚池,心如乱麻,亦是不知该如说起。
“我是说,以后我们会不会就像我们不得不成亲一样,不得不分开……”
“你为什么会想这些?”
崔砚池不及任烟烟说完便问。
崔砚池的声气煞是认真,甚而像是有点生气,任烟烟不敢看崔砚池的脸,眸光只是往下望。
“我……我不知道。”她低声说。
崔砚池猜不透任烟烟今晚为什么会有这突如其来的怀疑,但见她慌乱咬着下唇,窘迫到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不禁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