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 两看两生欢 - 漂浮的行灯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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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98章

山里一到晚上便寒意刺骨,雾气缭绕。这晚天气阴沉,层层山林没了月光照亮,更显得杳冥可怖。

任烟烟住的小院临着条清溪,万籁俱寂的时分,淙淙的流水声更为清越,任烟烟与崔砚池在房中相对而立,虽是门窗紧闭,也依稀听得见那寒凉清澈的声音。

“你听,这水声是不是很安静。”

这几晚任烟烟难眠之时,就是靠这流水清音抚平心里的不安和焦躁,她向崔砚池婉然一笑,伴着那隐约安宁的溪声,缓步走到他身边。

经任烟烟提醒,崔砚池方意识到外面除开凄厉萧瑟的风声,还有股碎玉流珠般的溪声。

崔砚池上山时浑浑噩噩,全没注意周遭的环境,那溪水流淌声清清泠泠,他凝神静听,便觉得那带着松风寒气的水声淌进他心间,洗去了他心上尘埃,让他得以重回清明。

其实崔砚池很明白,不管他俩如何向对方表明了真心,他们间现实的阻碍也没有因此减少一分一毫。

不过他已经不会再犹疑了。

他不会再像先前一样顾虑个不休,担心自己太自私,担心自己是在带着她受苦,担心会毁了她……

因为他终于明白了人生总有自己无法掌握的部分,而人怯懦到某个程度则与卑劣无异。

他看向任烟烟,任烟烟站在他面前,如画的眉眼经泪水洗过后竟给人一种苍白的洁净感。烛光映在她眼中,在她乌黑的眸子里闪动的时候,他恍惚觉得她眼里也流淌着一淙清可见底的溪流。

“烟烟……”

崔砚池动作轻柔地揽过任烟烟肩头,情不自禁地抱住她,吻向她的眼睛。

“不要离开我。不管我多潦倒,多落魄,多不堪,多卑劣,你都要陪着我,只要你还爱我,t你就不要离开我。”

他低声请求着,轻轻吻过她柔嫩腴润的眼睛、鼻尖、脸颊,最后落在她温热柔软的唇上。

克制又满含爱意的吻,就像熏笼里不见明火却暗暗燃着的金炭,一点点温暖着任烟烟,熨贴地向她传达着暖意,直到贴得她心尖尖都烫得发颤。

在确认过心意,对彼此都坚信不疑后,亲吻对两人来说不过寻常,而在摇摆不安变成细水长流的安稳后,任烟烟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样脸红心跳的吻了。

呼吸在这静谧的夜里缠绵交杂,独属崔砚池的低沉温柔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着任烟烟,任烟烟晕头转向,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初识他的那个春夜。

那个深蓝色的夜晚,她鬓上那朵粉白娇艳的牡丹被带着凉意的风拂散,飞了满天,而她被那花瓣包裹着缓缓坠落,落进了月亮在湖面的倒影。

任烟烟擡起手,晕乎乎地搂住崔砚池脖颈,崔砚池带着热气的呼吸扑在她耳畔,她忍不住迷离想道:这不是水中月、镜中花,她是真的拥有他。

“好,我答应……”

她昏头昏脑地答应,唇齿刚发出几声模模糊糊的声音,就又被不由分说地堵住了。

任烟烟头发松散,有几缕缠在崔砚池指间,崔砚池悄然缠绕住一缕柔韧乌黑的发丝,心里的情绪远比失而复得更澎湃。

他是一个无论在什么情景里都会觉得自己是个过客的人,能让他兴奋的事屈指可数,而能让他这样不顾一切的仅此一件。

他想,也许这便是爱恋,也许爱恋,便是心甘情愿地与她的发丝勾缠。

山上人烟稀少,寒意刺骨,王妃规定别院夜间除却里定时巡视的人,其余人等皆得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可随意走动。

崔砚池一身尘土,手上还有擦伤,任烟烟想叫侍女烧些热水,拿些干净衣裳过来,但崔砚池来的突然,她不想这么晚把全家闹起来,便打算今晚先瞒过去,有什么事儿都等明天再说。

上官越不欲横生事端,将崔砚池带到任烟烟的居处时没惊动任何人。今晚伺候的眠儿精明滑头,任烟烟信她不过,怕她向王妃那边禀告,就只是把她喊来,隔着门窗吩咐她说:“你去叫婉儿过来,今晚她来服侍守夜,你就自去休息罢。”

“姑娘,婉儿姐姐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吩咐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是婉儿同阿碧住在院子前头,走过去还得穿过段黢黑的小路,眠儿大半夜被接到房里的银铃扰醒,裹着棉裳站在门外,嫌冷又怕黑,实在是不想跑这一趟。

眠儿不是亲近心腹,且那日在崔府说了些轻浮傲慢的话,任烟烟不喜欢她,便坚持说:“我要你去,你去便是了。你要是怕黑,就打个灯笼。”

眠儿在外面被冷风吹得直缩脖子,她瞧任烟烟只是关着门说话,不禁心里犯起了嘀咕。

莫不是房里有蹊跷?

“姑娘,外面太冷了,我进来听吩咐。”

眠儿高声说着,不给任烟烟驳斥的机会,便自说自话地推开了房门。房里昏暗,只亮着两盏小纱罩灯,她走进房中,狐疑地环视过房中,没见着有什么异常,心里有些发虚。

“姑娘有什么吩咐。”

眠儿讪讪一笑,恭敬相问,任烟烟穿着轻纱裙坐在床上,不大耐烦地看着眠儿,扬唇发出声冷笑。

“吩咐你叫婉儿来,你听不懂吗?”

房里气氛冷凝,眠儿自知理亏,一时间不敢多话。她安分站了一会儿,觑眼瞧见任烟烟脸色好似松快了点,便以为她已经发作完了。

“我这不也是想让婉儿姐姐睡个安生……”

“前些时日你失了分寸我没教训你,你还敢顶嘴了?!”

眠儿笑嘻嘻地想给自己找补,不想刚一开口就被打断了话头。任烟烟语气严厉,眠儿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撞上了枪口。

“近来看你在我院里的行事,多少有些拿腔作调,不知好歹。如今好了,更是连我的吩咐都要讨价还价了。”

“怎么呀?原是我这里是由你来做主,我都得听你的?”

任烟烟借着事柄一通发挥,眠儿有苦说不出,只能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听训。

“再叫我看到你在我这儿推三阻四,敷衍塞责,别怪我对你不容情。”

“我这里不需要多嘴多舌,左右逢源的人,王府也不需要,你给我记住了!”

“去叫婉儿来!”

任烟烟疾言厉色地教训罢,径直放下床头的帘帐,眠儿不敢回嘴,低低弱弱答声是,夹起尾巴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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