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29章
任家在北境独当一面,武元魁在青州独霸一方,贺家累代将门,战功昭昭,今至贺千盛一代,虽比不得武家强势,力量亦是不可小觑。
贺家族中子弟多在羽林军中任职,贺千盛现任合州总管,率领新林军镇守江北要地。封阳一旦被破,新林军在能赶往京师支援的军队中,是最为强力的一支。
“不错,正是贺千盛贺将军。”任家来人一点头,又道:“今次去封阳的,除了贺老将军,还有贺将军的长子,忠毅将军贺擒虎。”
贺擒虎是信王的心腹,属信王一派,封阳守将曾勇出身北境,属任家亲信。信王与任家素来不睦,此次信王和贺家父子前去封阳,若说他们会放下旧怨,与曾勇戮力同心,共同抗敌,多少不太可能。
任烟烟望向崔砚池,隐约觉得京城有出事的迹象。
“陛下这是……”
任烟烟迟疑一语,崔砚池向任烟烟摇摇头,任烟烟会意过来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忙向来人问道:“你刚才说‘北境与京城的来往被陛下知晓,不好再轻举妄动’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北境与京城已经完全无法通信了?”
任家在京城除开安平王府,和杜妃父兄,一些京中要员也保持着联系,任烟烟此问,正是想知道齐帝这次出乎预料的决定,究竟是只与王府相关,还有牵涉进潞王。
任家派来的密使听得任烟烟此问,神情竟然一瞬变得十分复杂。
“是。”他冷静地点头回答,同时绷紧了嘴角,“半月前,我们负责与京城传信的兄弟们全被陛下的影卫暗杀了。”
“十三条人命,无一生还。”
任家密使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愤恨让人心惊,任烟烟和崔砚池相视一眼,意识到真正的情况远比他们想的严重。
北境和朝廷的关系微妙t,任家这些年自愿向齐帝俯首称臣,可同时也忌讳齐帝真的将他们看作臣子,因为在大多数北境人心里,北境是和中朝平起平坐的。
崔砚池在朝为官,而且身涉江州利益,不好随意表态。他正踌躇着组织言语,任烟烟忽而向前一步,沉声向来人追问道:“你确定这事是陛下做的?”
“从兄弟们身上的伤口来看,绝不会认错。”
今日来的这人话不一气儿说完,总是问一点说一点,可要说有意隐瞒,却又是有问必答。任烟烟心思敏锐,察觉到这背后有隐情,便将面前这人又仔细打量了遍。
她端量着那人腰间挂着的玉牌,问道:“看你玉牌,该是二哥手下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来人不意任烟烟会问这么多,他迟疑片刻,似在纠结着要不要回答她这问题,可任烟烟向他一挑眉,他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奇妙的压迫感,再联想到临行前任逊对他的叮嘱,终是老实答道:“我叫雪鹞。”
任家会收养为北境战死的兵士遗孤,并教他们读书习武。等他们大了,若他们愿意,便将他们编入军营,正式成为定远军的一分子。
这些人从小养在任家,因为一向极为忠诚,往往会成为任家的死士。任逊手下有一只叫寒羽营的秘密组织,专门刺探情报、传递消息。
“你是寒羽营的人?
寒羽营中人员几乎都是英烈遗孤,任烟烟柔声询问雪鹞,语气一下客气了不少。
雪鹞点点头。
任烟烟眼中流露出一份钦佩,又问道:“牺牲的兄弟是哪营的?”
“郡主,这些……”
任烟烟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招架不住,雪鹞来前没想过任烟烟会追根究底,他站在阶下,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想任烟烟瞧他一眼,却是笑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出事的是三伯手下的飞叶营,对不对?”
事关任家机密,崔砚池自觉不该再听下去,便默不作声地退到亭中,给任烟烟和雪鹞留出了位置说话。
园中蝉鸣唧唧,雪鹞一脸为难地站在阶下,任烟烟莞尔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般含糊其辞,想是我猜对了。”
雪鹞来前受命不能向任烟烟透漏太多,他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应对,任烟烟却是敛起笑容,微微沉下了笑容。
“手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三伯竟然还有心思来探问我的消息……”
任烟烟略一思忖,冷淡一声轻笑。
“想来你今天能站在这儿,二哥应是颇花了一番力气吧?”
任烟烟这般料事如神,雪鹞若不是确信任烟烟是可以绝对信赖的人,多少要怀疑任烟烟是不是和任家内部别的势力有勾结了。
雪鹞道:“是,飞叶营出事之后,三房借口寒羽不容有失,主张以后由迅燕与南漳联系。但主上一力坚持,说他与崔大人一直保持着往来,无谓更换派去南漳的人手,所以家里最后还是决定由寒羽营负责与郡主通信。”
迅燕归于任烟烟五叔任蒲手下,与寒羽同是刺探传递情报的队伍,不过一个偏向任家内部联系,一个偏向北境之外的来往。
任烟烟的三伯任泓与五叔任蒲关系近密,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飞叶营被齐帝除去之后,任泓想让任蒲接手一向由任逊控制的南漳,这一点颇可玩味。
任蒲生来孱弱,没能习武,可他虽然不能领兵打仗,但多谋善断,加之手下养了许多谋士,俨然是任家的智囊。
任家内部暗潮涌动,任烟烟担心起任逊,忍不住半是无奈半是不满地向雪鹞道:“二哥怕我操心,不想让我知道太多,可我又不是笨蛋,他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让我更放心不下。”
彼时天色已黑,崔砚池弯腰在亭中一盏盏点亮落地的枝灯,无意听见任烟烟这句埋怨,忍不住轻轻笑了。
任烟烟回过头,轻嗔着向崔砚池反问:“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崔砚池微笑着摇摇头,本觉得自己不该多嘴,但想了一想,还是走上前来问雪鹞道:“如此一来,日后我们与北境间的消息传递,便只认二哥的人了?”
“是。”
雪鹞肯定一语,将腰间玉牌解下递给崔砚池,道:“请大人记住这玉牌上寒羽营的纹样,以后无论是书信还是口传,不管来者是谁,都请大人先验过这玉牌。”
崔砚池与任逊交好,和任家其余人亦有往来。
以前除开特定的消息,任家派来与他联系的人除开有任逊手下的,也有任泓任蒲方面的。任逊这样交待,便几乎是明说别人不可信任。
“我知道了。”崔砚池沉眸摩挲过那玉牌上刻着的一片羽毛,点点头将玉牌还给了雪鹞。
任烟烟亦是霎时间心思百转。
她沉吟一刹,向雪鹞道:“你同家里说,我们远在南漳,对京城情形所知有限,不过王府与任家早是休戚相关。这次陛下让信王去封阳,他们与其顾虑外公有没有改变想法,不如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动作引起了陛下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