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 两看两生欢 - 漂浮的行灯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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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第128章

一旦任家平定下武元魁的叛乱,日后t继承大统的便十有八/九会是潞王。武元魁大破岩江的消息一传回京城,信王便率先坐不住了。

两月前,信王因与礼部串通一气,索银卖官的事情被言官告发,被齐帝禁足在府邸里反思己过。这两月间,信王不仅屡次上书齐帝痛陈悔意,还遣散了府中姬妾伶人以示改过。

齐帝对信王这个儿子的感情其实十分复杂,信王少时聪慧多智,世人称他美姿容,善举止,他亦曾觉得他是最像自己的一个孩子。

可或许就是信王与他太像了,他才会在发现信王从他的偏爱中蕴育出了野心的时候,将父子亲情一下全部扭转成了君父对皇子的忌惮。

齐帝绝不允许他的儿子像他当年觊觎皇位一样,觊觎他的皇位。彼时信王羽翼未丰,且沉醉他对他的信任倚重里,所以他不费吹灰之力便铲除了他的势力,将他赶出了京城。

赶走信王后,齐帝立了懦弱慎微的先太子为太子,先太子的确合齐帝的心意,对齐帝唯命是从,可一年年过去,先太子长进得有限,齐帝又开始对先太子的无能感到厌烦。

毋宁说,齐帝从未想过真正将皇位交到先太子手上,先太子如履薄冰,齐帝对他处处挑剔,而后终于找到了机会,彻底打破了他的痴梦。

先太子事发后,齐帝将他幽禁在毓庆宫,虽然气恨他结党营私,可父子一场,他并没有取先太子性命的意思。

上月,一场时疫席卷宫中,先太子染疾病重,撒手人寰,齐帝对先太子的死不无怀疑,可即使心存疑窦,他也没有叫人将先太子的死因查清楚。

齐帝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不查,是他不想查,还是他害怕查。

信王身披甲胄跪在齐帝跟前,斜穿过窗柩的阳光从笔山的位置慢慢移到了镇纸,齐帝坐在宝座上久久不语地看着面前这个儿子,眸光明明暗暗,反复不定。

“你请命去封阳?你可是皇子。”

良久,齐帝沉声开口,英伟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波动。信王违反禁令,自作主张进宫,本就颇为忐忑,他拿不准齐帝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他,但听得齐帝这句话,他双眸一亮,激动地擡起了头。

“儿臣正因为是皇子,才会请命前往封阳!”

信王激动望着齐帝,双手握拳再次请道:“父皇,武元魁拥兵自重,天道不容,举兵叛乱,罪不容诛。封阳不容有失,儿臣无论是作为人子,还是身为人臣,皆当为国效力,万死不辞!”

“恳请父皇恩准儿臣统率三军,与武元魁在封阳决一死战!”

信王重重一稽首。

齐帝是趟过尸山血海登上的皇位,是在十面埋伏里坐稳了龙椅,更是在明争暗斗里艰难平衡到了今天。

信王义正言辞地一请再请,齐帝毫无波澜,只是在想他应是意识到了只要任家去了封阳,他便大势已去了吧。

“你的忠孝,朕自然清楚。今日你身披戎装唐突进宫,虽是违了规矩,但这为国效力心意,值得嘉奖。”

齐帝拿起桌面上的伽南香十八子手串,一面说一面拨弄手串。齐帝的意思含糊不清,信王听着像是责备,脸色顿时一僵。

拨动沉香珠子的声音一下下规律地响在殿内,信王额上滑下两道汗痕,也不知是被戎装热的还是心慌吓的。

齐帝飞快地瞥信王一眼,皱起眉道:“封阳那地方易攻难守,你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去了那里只怕也作用有限。”

齐帝说得毫不留情,信王脸上霎时红一阵白一阵。

然而就算从侧面知道了齐帝的态度,信王还是决定说出他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

“父皇,封阳现在有曾大将军坐镇,曾将军勇略过人,率领的镇南军将士精良,粮草丰足,只要京城这边能及时支援,定能将武元魁歼灭于城外。”

“儿臣虽没有领军督阵过,但儿臣前去封阳的意义,不是行兵布阵,而是鼓舞士气,彰显我上官一氏的决心和勇气。儿臣相信,只要儿臣率军亲临,我军定然锐不可当。”

信王又是重重一稽首。

“儿臣母妃早早仙逝,儿臣了无牵挂,还请父皇恩准。”信王伏地而言,竟然说到声音有几分颤抖。

信王没了母亲,府中却还有一名王妃数位夫人,并诸多儿女。他明白说自己“了无牵挂”其实有多牵强,可他就是要说,就是要提醒齐帝他背后没有像任家那样的威胁。

果不其然,信王今日说的这些话里,就这一句尖细地扎进了齐帝心里。

珠串碰撞声戛然而至,信王心下一凛,偷偷擡眸觑一眼座上,见齐帝脸上的皱纹深重严厉,咬牙又道: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儿臣身为皇子,更当舍生忘死。”

“父皇,您便是不允我率军出征,也还请准儿臣以兵卒身份随军而行。曾将军能征惯战,用兵如神,儿臣愿鞍前马后,助其平乱。”

啪!

一声脆响,齐帝将沉香手串重重拍到桌上。

齐帝之所以那么犹豫让任家前去封阳,除开潞王母壮子少这一层顾虑,再就是担忧曾勇出身定远军,与任家是老相识。

齐帝忧心两方猛将趁此机会串通勾结,日后反逼京城,可鞍前马后是什么意思?

是自认了他现在上官家没了打仗的本事,只能仰任家鼻息,靠任家守江山吗?!

齐帝不发一言,但信王已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齐帝的怒火,信王屏声息气地跪在地上,竭力在这威压中保持镇定。

“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回去吧。”

不多时,齐帝向信王一扬手,拿起了桌案上的奏折。

“父皇……”

“退下!”

信王心有不甘,还想争取,齐帝一声喝断,信王悻悻闭嘴,不敢再多话。信王起身默默往殿外退去,齐帝却是忽然放下了手里的奏折,擡眸向信王问道:“永睿,朕问你,永宣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永睿是信王的名字,永宣是先太子的名字。

上次信王听到齐帝直呼他姓名还是十几年前,他还受着齐帝偏爱,没被赶到封地的时候。信王一愣,待反应过来齐帝在问他什么,心头一阵寒凉。

“没有。”他仓促地回答。

齐帝定定望着信王,听得他这答案也只是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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