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 两看两生欢 - 漂浮的行灯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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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84章

崔砚池从舫斋往映碧馆走去,彼时天上的星月被层云遮住了光亮,庭园里的夜色特别浓重,小径旁的石灯在地上投下一片片昏黄的烛影,园中悄无声息,崔砚池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

崔砚池慢慢踱到映碧馆,韦诸等得有几分不耐烦,见了他便举起手里拎着的酒坛嘻嘻笑道:“喂!今夜不醉不归,如何?!”

崔砚池看到韦诸这雀跃模样,边走近边笑道:“你今夜要灌醉我,难不成是又有求于我?话可先说好,就你手中这一坛,多的我可不奉陪。”

韦诸爽朗大笑。

“且先喝着!”

映碧馆前有一方开阔的平台,仰头可见苍天,夜间凉意飒飒,崔砚池原准备在室内设席,但韦诸坚持说室外舒爽,他便主随客便,叫人在平台上摆了一个方桌两个蒲团。

蝉鸣嘶嘶,韦诸东拉西扯半天,酒坛不知不觉轻了一半,天上的积云被夜风缓缓吹散,最后竟然放晴了。

明亮的月色如水般倾泻到平台上,给庭院中的花树打上了层白霜,月光照在远处的屋檐上泠泠好似波光,韦诸一口饮尽杯中好酒,双手向后撑住身体,仰头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子,终于道:“景初,我打算过几日就向柳家提亲了。”

崔砚池拿盏的手一顿,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韦诸,随即温文笑道:“恭喜恭喜。”

韦诸见惯了崔砚池波澜不惊的模样,本想出其不意地吓他一跳,但见崔砚池仍旧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多少觉得无趣。

“你这人,真没意思!”

韦诸佯装不满地一搡崔砚池,崔砚池轻轻一转手里的酒杯,笑道:“你与柳姑娘两心相倾,柳侍郎对你亦有改观。天时地利你都得了,这亲事水到渠成,我有什么可惊讶的?”

“搞定那老头子真不容易。”韦诸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笑着向崔砚池谢道:“多亏你从旁相助,我才能这么快讨得岳丈大人欢心。”

风清月白,与知心好友把酒言欢,崔砚池亦觉惬意。酒空见底,韦诸有些微醺,与崔砚池说起将来之事颇是兴奋期许。

“啊,对了。我和昭昭成亲之后,柳侍郎再也管不着她。昭昭不是同兰阳亲近吗?如今嘉宁公主削发为尼,以后她俩随时作伴,也可解闺中寂寞。”

韦诸提及嘉宁不觉得如何,崔砚池心却是往下一落。

“以后……”

崔砚池轻声一语,叹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酒盏。

月影高悬,崔砚池站起身,背手向前慢慢走了几步。风吹得崔砚池宽大的袖口微微摆动,他对着面前黑郁郁的庭院低首想了会儿,转过身似是有些烦恼地对韦诸道:“说实话,敬玄,我有点想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

韦诸万不想会听到这话,他惊讶地反问,仍在懵着。

崔砚池点点头,“不错,离开京城。”

最近,崔砚池在考虑要不要带任烟烟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现在的任烟烟太沉闷了,把她带去新鲜陌生的地方,应是把她从郁郁的心情里拉出来最直接的方式。

崔砚池觉得任烟烟应该会愿意离开的,因为他听她说过很多次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为什么?是因为最近的朝局吗?”韦诸以为崔砚池在顾念京城形势,便劝道:“东宫出事,与你我何干?如果你担忧日后时局不稳,冷眼旁观就是了,完全没必要离京。”

“不是因为朝局。”

崔砚池摇头否认,韦诸起身走到崔砚池身旁,更是不解。

“不是朝局,那是因为什么?”

崔砚池手撑着栏杆思忖片刻,如实道:“太皇太后和嘉宁的事情对烟烟打击太大了,我想带她出去走一走。”

韦诸恍然。

“啊,是因为这个啊t。”

韦诸背过身,往后靠在栏杆上,沉默地望向摆在厅门口的暖盆里闪烁跳跃的火光。

柳若昭同样为嘉宁出家的事情消沉难过了许久,不过柳若昭冷静内敛,知道要克制自己的难过,不会放任自己像任烟烟一样沉溺其中。

半晌,韦诸看向崔砚池,难得正经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个时候离开,以后想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朝中人才济济,不管自身有多优秀,只要一离开京城就免不掉会被天子很快淡忘。士人但凡有些志向,只会千方百计往京城挤,断不会选择离开。

崔砚池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崔砚池低着头半天不说话,韦诸想了一想,又说:“兰阳心情不好,你可以带她出去见见不同的人,何必一定要拘泥于离开京城?京城里藏龙卧虎的人那么多,总会有与她投契的。”

“便是她不愿意见外人,只要你愿意,我让她同昭昭在我家京郊的别院住一段时间也没问题,她们一向无话不谈,昭昭应该能帮忙开解一下她。”

崔砚池明白韦诸这些话是出于好意,但是,这次不一样。

崔砚池许久没有搭腔,韦诸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转过身与崔砚池无言地并肩站了许久。

“说真的,景初,你这两年可说是春风得意,平步青云。你要知道多少人做梦都不敢像你一样。”

“你日后前途无量,就这样放弃,实在可惜。”

韦诸说这话时脸色格外正经,正经得同他平日判若两人。

“景初,你不是很有抱负吗?你应该知道你如果想要做成期望的事,那就必须得留在京城。”

“你不要轻飘飘地说以后会回来,京城这地方何止是不进则退,你就这么把一切拱手让人,你甘心吗?”

韦诸平日玩世不恭,此刻这番话却是切中要害,字字诛心。崔砚池亦知自己这想法着实有些不该,他无言以对,竟有种被韦诸训到心虚的感觉。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有些狼狈地连连点头,韦诸擡起手,轻轻拍下他的肩膀,恳切劝道:“你知道便好。总之,你这个想法……千万慎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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