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 两看两生欢 - 漂浮的行灯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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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80章

任烟烟将自己的不安和忧郁尽数写在纸上,迫切地向阮州寄去。她没有丝毫忸怩,因为她相信不管崔砚池在不在她身边,她都能从他那里得到慰藉和答案。

可是大雨连绵不停。

江水湍急,道路泥泞,阮州与京城音讯不通,始终没有回信。嘉宁对任烟烟和柳若昭的劝说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对柳若昭避而不见。

柳若昭隔三岔五地与任烟烟见面,起先还能劝说一下任烟烟暂且按兵不动,到后来见嘉宁态度坚定,渐渐地也动摇了。

这日,任烟烟与柳若昭约在和丰楼见面。长天阴灰,石板路上的水迹未干,天边眼见又要落下一场雨。

近日京城也断断续续地下起雨,阴沉天气引得人也低闷,湿凉的风从高楼绮丽的窗户吹入,甚而带来些初秋的凉意。

“烟烟,长公主能劝住嘉宁吗?我看嘉宁这次真是铁了心一般。”

柳若昭忧心忡忡地询问任烟烟,任烟烟坐在桌前,手里捧着杯热茶,神情十分疲惫。

近来她实在分身乏术,今日临出门之前,上官越派人来告诉她,说皇城司从谢太傅那里什么都问不出来,多少有些急了。

皇城司承王府的情对谢太傅客气了些,可到底有职责在身。谢太傅拒不合作,王府转圜求情了这些日子,接下来也不好再继续阻拦。

任烟烟分心想着谢太傅那边该怎么办,一时没注意到柳若昭的问话,柳若昭注意到任烟烟疲惫的脸色,不忍心地坐到了她身旁。

“烟烟,你看起来好累。”

“崔御史回来看到你这模样,只怕要心疼死了。”

崔砚池的心疼算什么?如果手头上所有的难事都可迎刃而解,她宁愿让崔砚池觉得他不在时她过得没心没肺。

“不要紧,不过是这几夜没睡好。”任烟烟淡淡一笑,将话题带回到正经处说:“反正嘉宁都听不进劝了,那找长公主一试又何妨?”

“我不信我将以后的路都平平坦坦地铺在嘉宁面前,她还会忍心抛下我俩。”

任烟烟身上从小到大都有这样一种气质,这气质不算是执拗,也不算是顽固,更像是永远相信。

仿佛是她相信尽头有光,她就会抱着决心,不管曲折迂回,一定要走到光芒闪耀的地方。并且这一路她始终神采奕奕,没有丝毫怀疑,既不急切,也不沉重。

柳若昭有时打心眼里佩服任烟烟的这种不怀疑,因为她总是怀疑,总是忧虑,就比如此时。

说实话,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她已经不抱希望嘉宁会回心转意。她和嘉宁相处的时间比任烟烟久得多,她觉得自己比任烟烟更明白嘉宁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可她不敢说出来,即使现在她仍旧认为找长公主是个不明智的决定,她也因为她怕留下嘉宁的最后一丝可能性是被她扑灭的,所以不敢说出来。

任烟烟与柳若昭商量好明日就去求长公主帮忙后,便从和丰楼分手各自归家。半路上下起雨,落雨如丝,任烟烟挽起车帘,放空地看着街上忙着躲雨的行人,想从一堆烦心事里暂时逃开一会儿。

雷声隐作,雨越下越大,街边低凹处积满雨水满溢而出,哗啦啦地聚成了条流淌的水线。长街上空空荡荡,唯有车规律的车轴转动的嘎吱声和嘈杂的雨点击打在墙瓦上的声音。

雨雾朦胧,湿气从开着的车窗飘进车厢,染得任烟烟一身潮气,随任烟烟同行的阿碧怕她受寒,便劝她关上车窗。任烟烟恰被单调的雨声勾起了几分困意,她答应一声,伸手正欲关上车窗,忽而被前方不远处一个倒在墙脚下的人吸引去了目光。

那人一动不动地摊在地上,任凭雨水打在自己身上。他浑身上下已然湿透,湿重的衣裳紧贴住他的轮廓,看起来像是一个青年男人。

“阿碧,你快来看,那儿是不是躺了个人?”

任烟烟惊疑地将阿碧喊过来,阿碧看了也是吓了一跳。

“应该是个醉汉吧?恐怕这人喝得烂醉,随便睡在人家墙下t,不想忽然下雨了。”阿碧猜测罢,又摇了摇头疑惑道:“可这人也醉得太厉害了!而且我瞧他穿的衣裳是顶好的料子,能穿成这样,身边怎么会没人伺候?真是奇怪!”

雨这样大,放任那人躺在那里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不管那是个什么人,总不能坐视不管。

任烟烟吩咐阿碧:“你同小厮下车去看看,要是没大碍,就先给这人找个避雨的地方。若是不大好,就把他送到医馆去。”

“好!”

阿碧点头答应,拿起手边的油纸伞,下车同小厮一起去查看那人的情况。任烟烟等在车上,只见阿碧和小厮走到那人身边,小厮蹲下来扒过那人的脸,阿碧躬下身子看了他之后,便转过身来看了看她。

阿碧低身来回看了几次那个躺着的人,举止之间似乎是十分犹疑,任烟烟一头雾水,不知道她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就见阿碧快步走回来,走到车窗下,举着伞昂头向她禀告道:“姑娘,这人是个熟脸。”

雨声打在油纸伞上噼里啪啦的响,任烟烟有些没听清。

“什么?”她问。

“这人来过府上,我记得他!”阿碧顶着雨声大声说,“姑娘,你和大人刚成亲的时候,这和许御史一起来府上做过客的!”

刚成亲的时候,这人和许飞沉一起来过家里……

任烟烟在记忆里搜索片刻,一下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卢衡?!

这人难道是卢衡?!

东宫的人不是都被抓起来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要管他吗?”

雨水溅湿了阿碧半截裙子,任烟烟从思绪里惊醒,见雨水线一般从她的伞沿落下,连忙问道:“他怎么样?”

阿碧一脸嫌弃地说:“脸色还好,不过身上酒气熏天,臭死人了!”

在任烟烟眼里,卢衡一直像头在黑夜里眼睛绿莹莹的饿狼,有傲气和自矜,可是出于窘迫,只能不顾体面地咬着猎物不松口,给自己滚上一身泥。

她想不出什么事情能让心性高傲的卢衡自暴自弃到这个地步,就算她不喜欢他那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野心傲慢,看到他这模样也难免感到唏嘘。

任烟烟皱起眉头,远望一眼烂醉如泥的卢衡,嘱咐阿碧道:“要小厮把他送到医馆,注意别暴露了身份。”

“是。”阿碧领命,走回到小厮身边交待,将卢衡交与了小厮。

自任烟烟上次偷偷和任逊联系被安平王揭破之后,安平王便将一些人手拨给了任烟烟。回家之后,任烟烟打发过人去查一下卢衡为何不在狱中,又写了封拜帖着人送去长公主府。

午后雨停了不一会儿,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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