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离开松隐禅寺的时候,惠朗大师送了任烟烟五大卷特使新从屈支国带回的经书,拜托她尽快翻译。
经书晦涩难懂,哪是说译就能译得清楚的。任烟烟以为惠朗只是在想法子帮她排解崔砚池不在时的寂寞,没太把他叮嘱的“尽快”当一回事。她每日兴致来时写两笔,如此散漫过半月,不想惠朗直接派了个小沙弥上门来向她讨要译好的经文。
“郡主只译了这么一点吗?师父可是打算拿这些经卷在两月后的佛会上展示的。郡主只写了这么点,恐怕不大好交差。”
小沙弥接过任烟烟递来的薄薄几张纸,不可置信地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佛会?
什么佛会?
任烟烟听着小沙弥的话一怔,依稀回忆起惠朗似乎确实提过佛会的事,不禁脸色一变。
惠朗将经书交给她时,她t满心记挂着崔砚池即将远行,惠朗年纪大了,心又平静,不管说什么都恍似念经,她一时分心,竟把佛会的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我前几日染了风寒,所以没怎么动笔。”
任烟烟不好意思向小沙弥说实话,便胡乱扯了个理由搪塞。
小沙弥恭敬道:“自是郡主玉体要紧。”
小沙弥天真纯净,没看出任烟烟的心虚,竟真信了她的瞎话。
小沙弥捧着可怜兮兮的几张纸告辞回山,任烟烟前脚送走小沙弥,后脚就让下人把所有经书搬进了映雪堂。
任烟烟夜以继日地赶进度,不想惠朗东西要得又急又严格,时不时便将她送去的文章打回来,要她再琢磨琢磨。
几卷经数万字,进度始终停滞不前。
这些经文不曾公诸于世,任烟烟不敢送出去叫人帮忙,只能自己一个人咬牙苦熬。佛会日子一天天逼近,她急得没法,更是吃住都搬到了映雪堂。
这些日子,莫说被分离时牵肠挂肚的滋味儿煎熬,任烟烟就是梦里都无暇去想崔砚池。
可偏就这时候,崔砚池不仅一封接一封地给她寄信,信还一封比一封长。
这天任烟烟在映雪堂中奋笔疾书,婉儿忽地推门而入,任烟烟擡头看见她手中的一沓信笺,眼神不觉透漏出了点无奈。
“唉,又是大人来的信吗?”
任烟烟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毛笔,煞是疲累地锤了锤自己肩膀。
任烟烟的反应浑像是崔砚池的信是一堆麻烦,婉儿扑哧一笑,忍不住拿着信走近了取笑道:“姑娘,大人在外风餐露宿还心心念念地写信回来,你这反应可不应该呀。”
崔砚池每日除了赶路别无他事,有大把的时间写信给她,惠朗天天催命似地逼在她后面,她哪有功夫长篇大论地回信。
“少说风凉话了!”
任烟烟嗔一眼婉儿,从她手里接过信来。
因为路途遥远,风雨不定,所以寄来的信或早或迟,要么是几天没有,要么是一天送来几封。任烟烟将信按着日期派好顺序,用小银刀一一拆开,取出来平整压好,走到了窗边凭栏细读。
信里写的无外乎是一路见闻以及牵挂密语,崔砚池的墨迹让她觉得亲切,而他字里行间满溢着的思念则让她觉得甜蜜。
“婉儿,大人他要到益州了!”
微风细细,拂起了任烟烟鬓边柔软的青丝,任烟烟烟从信中得知崔砚池最新的动向,十分高兴地回过头向婉儿笑道:“他说他到益州的时候恰巧碰上节庆,他的旧友要请他留在那儿做两日客。”
任烟烟神情温柔,煞是动人,婉儿被她眸中清光所迷,跟着一笑。
崔砚池文采斐然,一路见闻悉数落于纸上,读来逸趣横生,唇角生香。任烟烟反复看过几遍,意犹未尽地折起信笺,有些艳羡有些寂寞地一叹。
“真好啊,他这一路得见名山大川,世间百态。”
任烟烟眼眸转黯,连带着她明丽的脸庞看起来也显得有几分寥落。
婉儿笑道:“姑娘,大人有公务在身,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呀。”
那也不妨他得见万千她没见过的风景啊!
任烟烟如斯想着,收回荡远的心思,低头重新看向指间折起的墨迹纵横的信笺,心中更觉滋味微妙。
这个京城熟悉到让她讨厌,她是真的好想、好想跟着他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姑娘,卖琵琶的贾掌柜送谱子来了。”
阿碧笑嘻嘻地进到房中禀报,任烟烟正觉无趣,琵琶铺的贾掌柜来访,她眼睛不禁一亮。
崔砚池不在,她独处无聊,便时不时会抱起崔砚池常用的琵琶拨弄。前段日子她心血来潮,想赶在崔砚池回来之前练好支曲子,就自去寻中意的乐谱。
任烟烟在贾掌柜铺子里相中了一本孤本,不巧那谱子已经被一位夫人提前买下,她煞是中意那古谱,于是就拜托贾掌柜向那买主说情,容她得个抄稿。
听阿碧这话,贾掌柜应是顺利办妥了这事。
“请贾掌柜去映碧馆,我这就来。”
任烟烟面露喜色,连忙吩咐阿碧。她赶到映碧馆,一眼瞧见贾掌柜手边放着一朱漆盒,当即笑生双靥。
“贾掌柜,多谢了!”
贾掌柜年过半百,虽说做的是买卖的营生,但常年浸淫在乐音里,形容举止也并不粗鄙。他起身向任烟烟一礼,嘴中不忘谦逊道:“不敢当,不敢当。”
“贾掌柜,坐。”任烟烟请贾掌柜落座,目光落在那雕花漆盒上,笑道:“那位夫人是同意了将那谱子给我抄一份吗?”
“岂止。贾掌柜形容愉悦地说着,打开那漆盒。
“那夫人得知郡主看中了这谱子十分惊喜,她说曲高和寡,知音难得,郡主若是喜欢,她愿意将此谱相送,以成神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