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但为君故
袁希辉在三日之后离开长安,到庆州走马上任。
此时已是寒风呼啸,凛冬已至的时刻,在城门外,袁希辉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一一道别。韩江没有前来,但在昨天晚上,已经在军营里为袁希辉设宴践行了。
等告别完后,袁希辉骑上坐骑,率领五十位侍从骑马离开长安,但在临走之前,袁希辉又看了看长安城,没有看到那抹身影,他有些遗憾。不过,袁希辉很快扬起不羁的笑容,潇洒地一挥马鞭,在寒风中飞奔起来,身上褐色的披风在风中摆动,马蹄溅起古道上的尘埃,留下细碎的蹄印。
在城外的高岗上,陈思佳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脖颈处柔软的羊毛在风中飞舞,随时都有可能像柳絮一样,飞到空中去。陈思佳看着袁希辉从自己眼前经过,然后渐行渐远,她觉得他们两人的缘分,也消失在了这凛冽的寒风中。
爱情来得太突然,总是在不经意间袭击人最脆弱的神经,但转瞬间又消失殆尽,化作一阵风,连看也看不见了。
原来不过是自作多情,陈思佳心想,但这种想法让她心脏发疼,还未康复的身体在风中摇摆,像是脆弱的枯叶。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但痛苦的咳嗽声,一出现就被剧烈的寒风刮分殆尽,袁希辉听见的不过是呼呼的寒风。
陈思佳病了,自从那日负气离开茶楼之后,她回府就病倒了,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清醒过来。她知道袁希辉会在今天离开,她不想自己第一次动情就无疾而终,所以求了兄长帮她出门。
陈思佳想见袁希辉,却又惧怕见袁希辉,所以找了个僻静的高岗,目送袁希辉离开。
袁希辉走了,到庆州去当刺史,庆州虽然不远,但他们相见又要等到何时?时间会把一切美好摧毁,况且袁希辉还不爱她。
“再见了,袁希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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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我的好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陈思佳刚进后院,就听到陈思齐的惊叫声,她问:“怎么了,哥?”
“公主来了,但你却不在,母亲大人也发现你不见了,总之,她们都在你的闺房等着。”陈思齐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怎么每次帮陈思佳干坏事,总要出点错。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供出来。”陈思佳笑道。
“这不是供不供的事?再说,谁不知道我是你共犯。”陈思齐苦恼道,他多半又要被父亲关在府里了。
陈思佳倒一点都不担心,确切的说她已经没了担心的对象,现在陈夫人想惩罚她还是给她指定婚事,她都不在意了。等进入自己的院子,秋菊已经凋零,偌大的花圃里只余下几株稀疏的花影。
陈思齐主动掀起厚厚的锦帘,并在陈思佳耳边悄声道:“一会儿说话注意点。”
进入房间,陈思佳看见海晏和陈夫人正说得开心。
“思佳,回来了。”海晏起来说道。
陈思佳脱了披风,要向海晏行礼,海晏扶住她,向她眨了眨眼睛,脸上还带着笑意。陈思佳心里一暖,知道海晏又替她向陈夫人求情了,所以她向陈夫人行礼时,陈夫人对她擅自出门的事,没有过多指责。
陈夫人招来丫环:“去把姜汤端来。”
姜汤滋味浓郁,应该煮了很久,趁着陈思佳喝汤的时候,陈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身体还未康复,不要再受寒了,……至于你的婚事,母亲也不逼你,你自己心里要考虑清楚。”
陈思佳放下瓷碗,默默点了一下头,她知道陈夫人是不打算再追究她擅自出门的事了。另一边,陈思齐如释重负,有些得意忘形地向陈思佳做了个手势,刚好被陈夫人瞧个正着。
“思齐,你也不小了,该有个做兄长的样子。”陈夫人又数落了陈思齐几句,然后带着陈思齐离开,留下海晏和陈思佳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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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病了,现在感觉怎样?”
“没事了。”
海晏握住陈思佳的手:“思佳,我们是好姐妹,以后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海晏发现陈思佳的手一片冰凉,她可以想见陈思佳在城外冻了多久,“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思佳,我立刻下旨给你们赐婚,管他袁希辉怎样?”
“不,公主!”陈思佳拉住海晏,“公主,谢你一片好意,但若不相爱,只会给两个人徒增烦恼。”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痛苦啊。”海晏有些愤愤不平,昨天的饯行宴她也去了,想着袁希辉跟个没事人一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跟自己的狐朋狗友玩得不亦乐乎,她就来气。
“袁希辉不喜欢你,那是他有眼无珠,以后,总有他后悔的时候。”海晏忍不住又骂道,她义愤填膺的样子,让陈思佳笑了起来:“谢谢你,公主,我不会为他再伤心了。”陈思佳说完,又咳嗽起来。
“那你要注意保重身体了。”海晏打趣道。
“其实这一病也好,至少父母大人不再逼我了。”
海晏知道陈思佳并没有真正放下袁希辉,在话语神情间,总有淡淡的落寞。这爱情的事,海晏想开解也开解不了,她只能开玩笑说:“走了一个袁希辉,肯定还有更好的男人,放心,本公主一定给你好好物色,让思佳嫁一个如意郎君。”
陈思佳勉强笑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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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海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韩江道:“明天还有政务,睡吧。”
海晏想到明天的事,头都大了,更睡不着,她索性侧身对着韩江,抱怨道:“袁希辉他到底怎么想的?思佳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这事你我都管不了,要看他们两人的意愿。”
海晏紧皱眉头,她现在有些后悔昨晚没把袁希辉灌醉,给袁希辉一个教训。“错过了思佳,他会后悔的。”海晏说道。
韩江无奈地摇头,笑道:“不要再杞人忧天了,袁希辉的确会后悔。”
海晏眼前一亮,抓住韩江的手,问:“这话什么意思?”
“袁希辉对陈思佳动心了,只不过他自己并不清楚。”说着,韩江告诉海晏,今年东征的时候,袁希辉多次向人打听陈家小姐的情况,而且在长安之乱中,袁希辉最担心陈府的安危。
“这些是真的?”海晏表示怀疑,“我看袁希辉一点都不在乎思佳,你是不知道,那天袁希辉被我们抓着去了妓院,他可一点都没有悔改的样子。”海晏还记得袁希辉说的那些话,字字都如针芒,扎得人心疼。
房间里很黑,为了避寒,听雨一早就命人在门和窗的地方挂上厚厚的帘子,现在连一点星光都透不进来。海晏看不见韩江,也听不到韩江的声音,等得有些焦急。她突然转念一想,坐起身来问:“你不会觉得……去妓院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你去过?”
韩江低低地笑了一声,这声音让海晏突然有些羞赧,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妒妇,她现在又感谢黑暗的屋子了,要不然她这一脸的红色肯定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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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去过,袁希辉也很少去,”韩江拉海晏躺下,“只不过这次太凑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