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才是奸夫
别庄里,
不知不觉,袁成夏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三日,这三日里,她尝试了各种方法逃跑,最后却连这里的位置都没有搞清楚。
袁成夏沮丧的坐在临窗的塌上,望着窗边那一丛开的热烈的嫩黄合欢花,咬着嘴唇慢慢思索。
顾沅的心思,她越发难以猜度。将她掳到此地,既不通知袁府来人接,起初她以为是为了逃婚之事的报复。然则这几天,顾沅除了禁止她踏出房门,旁的竟不曾苛待。
房间里堆放着源源不断的精美布料和珍贵的首饰,一日三餐也俱是合乎她口味的珍馐美食,屋里屋外有四个丫鬟手脚麻利的伺候着她,机灵慧黠到只要她一个眼风所及,都能立刻会意。
耳边传来细嫩的“啾啾啾”声,袁成夏举头看向廊间挂着的红漆木黄铜梁的鸟笼子。鸟笼子里是一只毛色鲜亮的画眉鸟,毛色光滑紧密,眼圈又白又大,眉长而清,正在笼间跳跃。
袁成夏的爹爹袁玉山尤其喜欢养鸟,以前她曾听爹爹说过,这种形状的画眉鸟最是极品,声音浑厚响亮,乃是画眉中的极品。
然而这只画眉鸟儿声声啼叫,袁成夏却并未在其声里听出喜悦欢快的意味。虽有华屋珍馐,却非我所愿。
袁成夏不是没揣测过顾沅的意图,最坏的不过是,他迫使她成为他的禁脔,但奇怪的是,这三天,顾沅并没有出现。
成夏不禁暗搓搓的想道,莫非那日我竟伤了他的...恩恩了?
但这话她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的,只是无聊腹诽几句罢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心底暗自腹诽的两句,这么快就被打破谣言,证明了自己。
六月初九,炎日无风。
袁成夏自小尤为惧热,这样的天气,往年里她都几乎是抱着冰盆过的。幸好这不知名的别庄,林木森森,花木众多,倒是有几分凉爽之意。顾沅也不曾苛待她,屋子四处也都放置了几个冰盆子。
但美中不足的是,窗边多是花草,蚊虫甚多,袁成夏又是天生吸引蚊虫的体质,因此即使再三使用熏香丝帐之流,她仍是被咬了好几口,尤其是脖颈那里,白嫩的肌肤上一个刺目的红疙瘩,又被她抓了几下,变成红殷殷的一片,很是吓人。
这天午时,袁成夏照例用过午膳,坐在榻上发了一会儿呆,就躺在床上午休。恼人的蝉还在树上吱吱鸣叫,只叫的人心浮气躁。
顾沅派来的丫鬟很会看人眼色,见她烦躁,便偷偷出去命人用竹竿黏粘之。剩下的几个手持美人扇,正兢兢的给她打扇。袁成夏嫌她们烦,挥手就命她们退下了。
不过一会儿,外面的蝉声小了许多,袁成夏还心想,好俊的法子,竟这般快速?她躺在石青色的帐子里,帐角都挂着装有驱蚊香料的锦囊,冰凉的瓷枕此刻正舒服,她面朝帐里侧卧,手里拿着檀木小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眼前开始朦胧起来,渐渐有了睡意。
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袁成夏好像又回到了□□岁的年纪,她自幼不喜说话,常静静的自己坐在角落里,看别人说话行事,自己也颇觉有趣。
那日家中来了相熟的世交,带来一位温雅俊俏的小哥哥,那位小哥哥对她笑的很灿烂和暖,她很喜欢他。母亲让她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这位世兄,她高兴的将他带到了自己最喜欢的花园里,让他看自己养的兰草。
谁知转眼那位小哥哥就将她带到了外面,繁杂糜烂的小巷子,阴沉潮湿的晦暗屋子,他捂住自己的口鼻,抓住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从缝隙里偷窥里面绞缠在一起的身体。
她怕的要命,又恶心的想吐,她要哭出声来,却被他扭曲疯狂的眼神震慑,硬生生的憋着不敢出声。
那种狭小空间里黏腻的感觉,热乎乎的喷在脖颈上的气息,挣脱不开的桎梏,是袁成夏一生的噩梦。
而后,她大病一场,有意无意的将这件事情埋在心底,也许是忘记,也许是不想记起。但毫无疑问,这段不堪的记忆,她怎么都不想拾起。
现在她竟再一次忆起这件事,梦里清晰的触感让她不寒而栗,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岁的女童,怎么都挣脱不开后面的铁臂,不敢看不想看的恶心画面被逼着接受,她嘴里发出细碎的痛苦低泣,啜泣的声音在诺大安静的卧房里,格外的清晰。
阿久就是在这时候进到这里的。
他目光所及,便是这样的画面:身姿曼妙的少女侧卧在如烟般朦胧的纱帐,如山峦起伏的曲线,让人忍不住喉头一紧,鼻头充血。他缓缓撩开她的帐子,却看见她如云般蓬松青丝下玉白的小脸尽失血色,仓皇又无措。鬓角被汗水泅湿,几缕黑发粘在脸颊,紧蹙的眉头下,卷翘的睫毛渗出晶莹的眼泪,樱唇微张,发出声声低泣。
他心里一痛,低头想唤醒她,却一下子愣在半处,殷红的痕迹在雪白娇嫩的锁骨处格外的显眼灼目,佳人衣衫凌乱(纯粹自己睡相不好),粉拳紧握,香腮泣泪,颈上还有伤痕,难道不是被歹人欺辱后的惨象?!
他心里一股郁怒交加,想炸开了锅的恨,一瞬间充上头顶,只觉得天灵盖突突的跳动,他把拳头捏的咯吱吱的响,上面青筋暴起。
但纵使心中再愧再恨,此时也不是发愣的时候。阿久压住心头翻腾的情绪,点点袁成夏的双颊,轻声将她唤醒。
袁成夏泪眼朦胧竟模糊看见高大的男人,她以为是顾沅,惊的尖叫一声,慌忙往后躲。
阿久抓住她的手腕,慌乱的安慰:“别怕,是我!”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袁成夏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到了思念的人,她眼睛一热,委屈的泪流了下来。
阿久心疼的将她拥到了怀里,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一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自责的开口道:“都是我不好...没能护好你...对不起...你受苦了...”
他声音里饱含痛苦,脸上更是布满自厌自弃的神色,袁成夏的情绪其实不过是噩梦的后遗症,待清醒过来就理智许多,看他这个样子,她有心想说:其实自己也并未吃多少苦,反是顾沅对她不轨,反被戳了一簪子。
但此刻明显有更紧急的事情,阿久分明就是私自潜进来的。此处戒备的森严程度,再没有比出逃多次皆被捉住的袁成夏感受更强烈的。
她急道:“你是如何潜进来的?”
阿久回道:“我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已在此处盘桓两日,前两日这里戒备森严,倒是不好进,正好今日我观有人躲懒,便趁机进来了。夏儿,跟我走!”
袁成夏含泪笑着点头,但她还有些理智:“大白天的,你带着我定不易逃出,不若你藏在这里,等到晚上咱们再......”
阿久想了片刻,也觉得这是好法子,遂点头赞同。
以往她歇午觉,怎么也要一个时辰,这些婢女也知道她的习惯,轻易不会进来打扰,因此袁成夏放心很多。
阿久脱了鞋进了纱帐,宽大的纱帐突然进了个男人,一时间气氛变得火热逼仄起来,袁成夏的脸也有些微微泛红。
此时阿久心里对她本是怜惜又愧疚,正垂首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转头却不经意瞥见她泛着桃粉色的可爱秀嫩的耳朵,他的心又一下子软了下来。
袁成夏满腹的话要与他说,桃花簪的秘密,夜半私会的缘由,还有这几天的经历,略去顾沅强行轻薄的那一段,她只说道:“.....他意图轻薄我,我用桃花簪伤了他......”
说着还拿出桃花簪含情脉脉的看着阿久,阿久怜爱又心疼,他将袁成夏揽到怀里安慰。
两个人首颈相交,喁喁私语,亲密和谐的犹如在普陀山上,也许是有对比才有存在。以前的袁成夏对于阿久只有好感和一点的喜欢,但经过顾沅这个混蛋的强取豪夺,肆意轻薄,阿久的善解人意和温柔良善,就显的格外珍贵和美好。
阿久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桃花簪包到帕子里,贴身藏好,心里一阵激荡。她这么珍惜我的心意,难道不是对我有意?
他用大手包裹着袁成夏的小手,摩挲着那根桃花簪道:“时间紧迫,这只簪做的有些难看粗糙,本就配不上夏儿,等出去了,我为夏儿做一只更好的。”
这只簪是袁成夏勇气的来源,她被顾沅欺压这么久,第一次反抗他,就是用这只簪,因此,这只簪对她的意义可谓深刻。
她微红着脸道:“这簪就是我最爱的簪,其他的,怎么也比不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