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程氏读书会2
林烬微微侧身,目光落在窗外盛放的玫瑰园上,借机平复自己纷乱的心绪。
阳光透过纱帘,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光,连睫毛都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在脑海中飞速梳理着《牡丹亭》的关键情节
——杜丽娘游园惊梦...柳梦梅拾画叫魂...
卧槽,“情不知所起”后面接什么来着?
阳光在他眼尾的泪痣上跳跃,那颗小痣随着他蹙眉思考的动作若隐若现。程添锦端着茶壶的手顿了顿,水晶吊灯的光斑落在他镜片上,遮住了骤然深邃的眼神。
“林先生也懂园艺?”程夫人突然问道。她顺着林烬的视线看向窗外,那里有位园丁正在修剪玫瑰,“那些是新栽的西洋品种。”
“啊?”
林烬猛地回神,茶汤在杯中晃出细小的涟漪,“不...我只是...”他急中生智,“想起《牡丹亭》里‘游园惊梦’一折,杜丽娘见满园春色,感叹‘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程夫人眼睛一亮,茶匙碰在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正是!我昨日读到这段——”
“娘。”程添锦突然打断,将一碟杏仁酥放在林烬手边,“您上次说想请教林兄‘写真’那出的深意。”
林烬指尖一颤,点心渣落在长衫前襟。他抬手去掸,却听见程添锦低笑:“不急。”那人修长的手指拂过茶几,指尖在木质纹理上轻轻一划,“先喝茶。”
阳光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林烬盯着程添锦手腕上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的青筋,突然想起《牡丹亭》里最香艳的那段——“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这联想来得太过突然,他差点被茶水呛到。
要死!我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沫沫突然跑过来,小手扒着他的膝盖:“烬哥哥,夫人问我们要不要去看金鱼!”小姑娘嘴角还沾着奶油,红头绳已经松了一半。
林烬如获大赦,立刻站起身。动作太急,袖口带翻了茶盏。深褐色的茶汤在米色地毯上洇开一片,像幅写意的水墨画。
“对不——”
“无妨。”
程添锦已经蹲下身,用手帕按住水渍。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正好换张波斯地毯。”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林烬又一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天堑。
程夫人牵着两个孩子往后花园走去。
林烬刚要跟上,手腕突然被握住。程添锦的掌心温热干燥,指尖在他脉搏处似有若无地一按:“林兄。”他声音很轻,“待会若是家母问起...”
玫瑰的香气从窗外飘进来。林烬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唇,突然鬼使神差地接了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林烬猛地别开脸,耳尖瞬间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他慌乱地抽回手,指尖在程添锦的袖扣上刮了一下,发出细微的金属声响。
卧槽我疯了吗?!这台词接得也太gay了吧!!!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他盯着窗外园丁修剪玫瑰的剪刀,银光一闪一闪,像极了他此刻疯狂跳动的神经。
程添锦的手帕还按在地毯上,茶渍晕染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我是说...那什么...”林烬结结巴巴地找补,“《牡丹亭》里这句最出名嘛...哈哈...”
笑声干巴巴地悬在空气里。
程添锦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白衬衫的袖口沾了点点茶渍,却浑不在意。
他摘下眼镜擦拭,没了镜片遮挡的眼睛深邃得让人心慌:“确实。”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最动人。”
远处传来林时和沫沫的笑声,两个孩子似乎在后花园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这笑声让林烬如梦初醒,他后退半步,差点撞上身后的三角钢琴。
“小心。”程添锦虚扶了一下,手掌在他腰后一触即离。
林烬却像被细针扎了似的一缩,后背轻轻撞上钢琴。漆黑的琴面如镜,恰好映出他泛着薄红的脸颊,连耳尖都透着点不自在的热意。
“我、我去看看孩子们!”林烬说着,转身便走,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踏出略显急促的声响,背影里带着几分仓促的回避。
他冲出花厅时,听见程添锦在身后轻笑,那声音追着他穿过长廊,像极了《牡丹亭》里缠绕不去的游园惊梦。
花园的廊柱下,林烬一把扶住爬满紫藤的石柱,深深吸了一口气。风裹挟着玫瑰的香气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脸上的燥热。
妈的!林烬你清醒一点!
他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小说电视剧里这种桥段还少吗?有钱少爷玩弄穷书生的感情,最后还不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疼痛让理智稍微回笼。远处传来林时和沫沫在鱼池边的欢笑声,程夫人温和的讲解声隐约可闻。这才是重点
——两个孩子的读书机会,搬出贫民窟的希望,这才是今天的目的!
“林烬!”秦逸兴的声音突然从侧后方传来。他手里拎着颗山东白菜,粗布衣袖上还沾着面粉,“你脸咋这么红?中暑了?”
林烬如见救星,一把拽住好友的胳膊:“老秦!程夫人是不是说要资助平民教育?具体怎么说的?”
秦逸兴狐疑地打量着他:“说是要办夜校...你咋了?跟被鬼追似的。”他忽然压低声音,“那程教授没对你...?”
“对我个屁!”林烬声音陡然拔高,又急忙压低,“我是想着...要是能让他家赞助俩小的上正经学堂...”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皮鞋踏在大理石上的清脆声响。程添锦端着杯冰镇酸梅汤走过来,白衬衫的袖口已经换了一对,在阳光下白得刺眼:“林兄。”他递过杯子,指尖挂着细密的水珠,“解暑。”
他硬着头皮接过玻璃杯,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谢、谢谢程教授。”刻意加重的敬称像是在划清界限。
程添锦目光在他强作镇定的脸上停留片刻,忽然转向鱼池:“家母刚决定,要资助五个贫民区的孩子上实验小学。”他唇角微扬,“令弟和秦小姐都在名单上。”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