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皇后崩逝,婢女绿衣撞棺从主,陛下悯其忠烈,故以皇后义女身份追封郡主,随葬皇后陵。
数日后,远在松江府的寿康听说皇后崩逝和绿衣这事之后,叹了口气,突然便有些感慨,不禁想,还是想想办法把这五个丫头嫁出去罢……省得以后自己死了,也变成天不收地不管的人,只能一头撞死了殉主。她正胡思乱想着,前来报信的使者便又拿出一封密信呈了上来,“这是陛下给长公主的信。”
意生如今也去了,只剩下朕一个人了,姐姐回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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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谕,寿康长公主回京,命太子率在京文武百官郊迎。
上谕,待长公主至宫门,命肃贵妃携六宫嫔妃跪迎。次日,肃贵妃当携六宫嫔妃及内外命妇往昌恩宫拜长公主。
“昔日薛昭鸿自乌兰托罗海凯旋,皇父率百官郊迎三十里,是为奖薛昭鸿和三军誓死平叛之功。而今皇父命儿臣率百官郊迎寿康长公主,难道她也有誓死平叛之功么?”太子站在皇帝面前,难掩忿然。皇帝不悦,一摔朱笔,“什么她啊她的?那是朕嫡亲的姐姐,你的姑姑!做子侄的,迎自己的姑姑回家,还委屈了你不成?”
“郊迎乃是大礼,儿臣愿郊迎皇父,愿郊迎劳苦功高之臣,但不愿迎长公主!皇父总觉得寿康长公主当年在耿氏叛逆一事中受了委屈,所以十余年来处处礼敬,甚至破例封赏汤沐邑。然而儿臣以为,自古臣子为君父效忠,绝嗣灭家的比比皆是,若人人都如寿康长公主一样处处享逾制之恩,那岂非礼崩乐坏,天下大乱?再说,寿康长公主虽然是皇父的姐姐,但也是逆贼之妻、之母,谁知道她当年有没有……”
“你放肆!”皇帝霍然起身,暴跳如雷,“朕的姐姐是你的亲姑姑,你竟敢冒犯尊长,污蔑她有不臣之心?太傅教你念的圣贤书你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无论是作为一个儿子还是臣子,太子从小到大都是皇帝捧在手心上的,无论皇帝脾气多差,对他从来都算是和颜悦色。但今儿却为了这个已经离宫十一二年的人,跟自己发了这么大的火。太子觉得无法接受,“皇父既然嫌儿臣书念得不好,那儿臣自愿闭门读书。省得郊迎的时候说错了话,惹了您的姐姐生气。”
皇帝怒极,过了半天才冷笑了一声,对成维道:“传旨给刑部!徐家后人不思君恩,夷三族!也不必挑日子了,今儿绑了人明儿就问斩!”
“站住!”太子喝住了成维。成维吓得一哆嗦,忙又去看皇帝的脸色,皇帝斥道:“朕还活着你就不知道谁是主子了么?”
这话一出口,不仅成维吓得连声请罪,就连太子都白了脸。
谢天谢地,这时候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通报,“陛下,薛尚书来了。”
皇帝铁青着脸,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让薛昭鸿进来了。
薛昭鸿不是来看人家父子打架的,他是要说罗刹国扰边的事才来的,结果一进御书房还没来得及行礼呢,就听皇帝道:“瑶生不必多礼。你也来听听,倒是说说朕说的有理没理?”薛昭鸿先谢了恩,然后悄悄瞥了太子一眼,便知道自己走背字了,赶上天下最尊贵的那对儿父子打嘴仗呢。他一个做臣子的,不想听这个,当下就着皇帝的话头忙装作不知情,“陛下乃是圣君明主……”
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别在这儿耍花招,先听着朕说。”
薛昭鸿也只好闭上了嘴听着。皇帝便道:“群臣文武郊迎寿康长公主该不该?”薛昭鸿这样一来若还不知道今儿这阵仗是为了什么,那就白活了,“长公主离宫多年,如今是回家,臣下郊迎份属应当。”皇帝脸上有了些笑影儿,“好。朕再问你,为人臣子不思君恩,挑拨朕与太子关系又当如何?”
薛昭鸿略一想就知道这话是说徐家人呢,当下心头一阵乱跳,勉强按耐了一下,“臣以为如此不忠之臣当诛三族。”
皇帝笑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太子冷笑道:“薛尚书果然是忠臣,那不知为人臣子教唆君王悖逆先帝旨意,是何罪?不知为人未婚夫者出卖未婚妻换取人间荣华者,又是何罪?”
薛昭鸿低着头没说话,皇帝脸色却变了,太子不提,他还想不起当初瑶生告诉他‘徐家拿着薛家满门生死说话,说臣若不请陛下将长公主改嫁于耿氏,则满门危矣’的事儿呢,“瑶生自然是朕的忠臣。”说罢又对成维喝道:“还不去刑部传旨?”
成维再不敢耽误忙便退下。
太子刚要说话,皇帝便道:“回去念书罢。”
太子哪里肯呢?立刻便道:“儿臣以为薛昭鸿曲意媚上,实在是大奸之人。”薛昭鸿忙称不敢,但除了这两个字外,却也不再多一句辩解之言。
“都是徐家那起子奸佞迷惑你!才让你说出今儿这些颠三倒四的话!朕十二年前饶了他们一次,他们不思悔改,反而用这个来报答朕!朕还不该诛他们三族么?”皇帝一拍御案骂道。太子毫不示弱,“徐定仁一人窥伺帝居,若因此便牵连满门,那乱臣贼子之妻,凭什么就能安享荣华?”
皇帝只觉一股怒火顶上头来,什么也顾不得想了,随手抓起几本折子劈头盖脸的冲太子砸了过去,“混账!要不是徐定仁那个狗东西挑拨,朕何至于无奈要将自己的亲姐姐嫁给叛贼?”
太子忽然愣住了,意识到仿佛有一些事自己并不知道。他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跪安的,再明白过来时,已经出了御书房了。
看着太子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的背影,皇帝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转脸对薛昭鸿道:“太子身子不舒服,皇姐回京的时候,瑶生你……你陪循亲王怀烈率众郊迎。”
作为颇有军功的天子长兄,怀烈的确是在此事上唯一一个可以代替太子,而不引起过多揣测的人物。
“瑶生,”皇帝突然问道,“你家……当年你要是不听话了,薛老丞相会怎么办?”
薛昭鸿当然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问,想了一下便道:“臣小时候儿糊涂得要命,道理也听不懂,父亲也就懒得讲,只管往院子里的树上一捆,拿着马鞭子抽一顿也就是了。但听说别的懂道理的孩子,待遇就好些,大多是家里再解说解说,也就好了,最多是抄抄书,命他多修养性子。”
“可朕……偏偏养了个打也打不得,教也教不会的糊涂儿子……徐家可恶,阴魂不散啊。”皇帝说到最后,不禁咬牙切齿起来。薛昭鸿没吭声儿,皇帝看了看他,心中忽然有些不安,“瑶生啊,太子……他年轻,容易为奸人迷惑……你以后若见他……只管来告诉朕,朕给你做主。不过……”皇帝觉得这话不好说,便有些踌躇。
薛昭鸿当然知道皇帝要说什么,又见他为难,当即便道:“陛下言重了,太子乃是储君,臣若知太子有为宵小迷惑之事,自当向太子死谏,这是臣为臣的本份。若臣当面不谏,背后拿来跟陛下告状,那就是臣的罪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东主绝不是因为想要烂尾所以故意把太子智商清零便于斗争
请相信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