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屎壳螂和蟑螂的恩怨情仇
有关于沈之宴与蟑螂结下血海深仇的事件是这样的。
那天,沈之宴的母亲带着沈之宴前来做客。
我依然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沈之宴穿着水红的洋裙,头发编成长长的蜈蚣辫,她微微垂下漂亮的眉眼,含羞带怯地笑。那一副乖巧坐在沙发上的模样,美得像是一副大家笔下的水墨画。
而张竹马,那时还是奶奶心目中的张家的继承人,社交礼仪什么的是从小就要学习的,所以他只能留在奶奶身边,听大人们聊天,而我和沈之宴,还有只有几岁小的张展眉自然是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不记得是什么电视台,只隐约记得上面放的电影的名字叫变种DNA什么的,大题的内容好像是说蟑螂杀人,然后剥人皮伪装成人之类的,场景血腥又暴力。
我强自淡定地吃着桌上的饼干,时不时喝杯冷水冷静下来,可手和怀里的张展眉一直在抖。
其实这是一场比较。
旁边单人沙发上的沈之宴双手叠在膝盖上,她亦是强忍住颤抖,死盯着电视机,她忍到眼里都已经凝聚出两泡眼泪水。
我压着嗓子,声音却不自觉地发颤:“呵,呵呵~其实这还不算恐怖,对吧?”
“……你想干什么?”
我扭曲着一张脸狰狞笑,伸手故作淡然地拿遥控器,放大了音量:“有声音,才有感觉――对……对不对啊展眉?”
“QAQ姐姐,展眉想尿尿……”
“憋住!一个男子汉怎么可以被电影吓倒?”
“QAQ姐姐……”
“张青梅你说的对,看恐怖片怎么可以只放大音量?”沈之宴铁青着一张脸,凑近电视机去看,回头冲我扭曲笑,“要近点看,才更有逼真效果嘛。”
“……对啊对啊,恐怖片什么的……就是要在没人而且又黑得地方看才够味。”见沈之宴已经彻底地跟我杠上了,我扭头就吆喝站在远处的女佣们,“去把窗帘拉上!拉好了就出去,记得把门也给关得死、死的!”
电影此时进入了□□。阴森的背景里是缓缓移动的蟑螂人,锋利的镰足上沾满了猩红的鲜血。而地上,悄悄地爬行着无数的蟑螂,黑亮的翅膀在黑暗中折射着阴冷的光芒,还时不时传来它飞翔的声音。
房间里一片阴暗,空旷得只有我、沈之宴与张展眉三人。
诡谲的音乐声踩着古怪的调子,仿佛贴身流过,带来背后一阵凉意与倒竖的汗毛。OO@@的碎响从空气中传来,我几乎以为身后就有一只蟑螂人,它静静地站着,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压抑感。
周围很静,静到我清晰地听到我嘭嘭嘭直响的心脏。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立在我身后的黑影,正在缓缓举起带有倒刺的镰足――高高的,高高的,它举到了最高!我听见了它挥动镰足时呼呼的风声!它即将砍下我的脖子!
我会死!
我猛地回头看过去,却看见一个黑色的物体突然朝我倒了过来,伴随着我凄厉的一声尖叫,我抱着张展眉使劲一脚踹过去,不住哭喊:“有怪兽!!有怪兽!救命啊!!”
可我的话还没有叫完,一只冰凉的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巴,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心慌意乱之中我不断地在拼命挣扎,可这时,我却听到一个带哭腔的声音泪流满面道:“是我啊QAQ青梅梅梅是我是我QAQ我好怕我好怕QAQ青梅快救救我QAQ”
“……”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我顾不上搂紧我的脖子默默泪如雨下的张展眉,也顾不上还在继续播放的恐怖片,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缩在我怀里抖得跟筛子一样的沈之宴,一瞬间,我觉得我所有的担惊受怕都喂了狗。
她哭得眼泪和鼻涕都留了出来,别提多恶心多难看。
我木然地看她哭了好半天,等她有些平静了,她才抱紧我的手臂,又默默抽泣半晌,才抬起挂着两条面条泪的眼珠子,绝望道:“青梅……我尿裤子了嘤嘤嘤……青梅……帮我QAQ”
“……展眉,姐姐带你上去玩熊娃娃。”
“QAQ青梅,别抛弃我嘤嘤嘤……我好怕……”
我毅然决然地无视了沈之宴,刚抱起张展眉准备走,我却又感到自己腿部一阵潮湿。
“……”我忽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低头看向张展眉,他紧紧抱住我的脖子,像抱住救生圈一样,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满含委屈的泪水,他怯生生地哭道:“姐姐ini我尿裤子了……”
“青梅QAQ我也是……”
别说了……我的裤子也湿了……
屋里头没人,奶奶他们在庭院里喝花茶聊天,俨然注意不到这里的情况。我开口想叫女佣进来帮忙,却被沈之宴一把捂住嘴,她泪目地摇头,表示拒绝让别人知道她尿裤子的糗事。
面对不停小声啜泣的张展眉和低头扯着自己裙子的沈之宴,我只能先带着他们两个去我房间的浴室洗澡。
费心费力地帮张展眉洗完澡,我抱上用浴巾包得紧紧的张展眉,正准备回房换衣服,身后就传来了沈之宴带哭腔的声音:“不要走……”
我回头看向泡在浴缸里的沈之宴,淡定道:“你都十岁了,比我还大一岁,哭成这样好意思吗?”
“QAQ我好意思……”
“……屎壳螂和蟑螂有近亲的关系,它不会伤害你的。”
“嘤嘤我怕,青梅不要走QAQ”
“我要照顾我弟弟,你多保重。”
说完,我就抱着乖乖的张展眉回卧室换衣服去了。可没过多久,我正帮张展眉套上衣的时候,浴室里面就传来了沈之宴撕心裂肺的惨叫,我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浴室门被人大力撞开,紧接着一个人就撞在了我胸口,好一声闷响痛得我几乎内伤。
披着湿漉漉的长头发的沈之宴揪住我的衣领边哭边叫:“有蟑螂!有蟑螂!混蛋张青梅!你不是说它不会伤害我吗?!!为什么它要追着我跑?为什么!!而且蟑螂居然还会飞!张青梅,它还会飞!!我跑不过它啊!!然后蟑螂就开始在我身上爬来爬去!!好恶心好恶心!!张青梅你骗我!!你欺骗我!!”
我被她尖锐的嗓门刺得耳膜有些发疼。
沈之宴还觉得不够,呜呜呜一边哭一边扯着我的衣服擦她的眼泪鼻涕,抽泣着肩膀,一副被黑社会拖进小巷后的可怜样:“你骗我,蟑螂明明很可怕QAQ嘤嘤嘤为什么要追我……我又没有急支糖浆……它还会飞,一直追着我飞,蟑螂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有些头疼,先安慰了瑟缩到我身后的张展眉,再拿过张展眉的浴巾递给还什么都没穿的沈之宴。她伸手刚想接,但她的脸色骤然一变,整个人都吓瘫在我身上,指着我身后的方向不停颤抖:“有、有蟑螂……”
蟑螂?
我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一只翅膀黑亮的蟑螂在墙上慢悠悠地爬动。我想也不想,抄起床下的一只拖鞋就掷了过去,啪地一声脆响,墙上的蟑螂就变成了蟑螂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