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刻在心底的流浪
刻在心底的流浪
我们家的人似乎都有流浪情结。
我初一的时候就想一个人去流浪,那时候哥哥闹着退学,我被大胡咬伤了,妈妈对我不假辞色,说我不仅弱的连只狗都打不过,还让人家狗咬的满身伤口,还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狗咬的,还胆子小不敢找学校老师走保险。
我才初一,接触过什么人,又经历过什么事呢?那天她骂的狠了,我气的摔门跑了。绕了一大圈,走的都是没有人走的小路。同学家,邻居家,奶奶家,我都没去。走了很远很远,我认为很远了。在一棵树下面停了下来,默默的哭了很久。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一直一直哭。寄人篱下的念头一直盘旋在我的头顶。哭够了,最后竟然自己回了家。回家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厨房有温热的饭菜,完好的样子没有人动过。
妈后面回来了,我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说不要打狂犬疫苗了,让人家把剩下的钱退给我吧。那个医生说让你家大人来说吧,我就让妈妈去了。
哥哥第一次跑出家门还是他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妈说他那天没有去学校,学校要收材料费,妈妈不给,觉得是哥哥又是以学校的名义找她要钱,私心里觉得哥哥买了材料也对学习没有多大用处,不愿意给。
争执过程中不知道怎么哥哥抓了妈妈胳膊一下,妈说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哥哥长大了。力气大的吓人,她的胳膊后面乌青了好久。
哥哥直接跑出去了,去了河滩地的方向,那里有条河,是黄河的支流。北方的河是会淹死人的,尤其是河滩地那条河。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泥沙,掉下去尸体都找不到。小朋友们不要去河边玩耍哦,真的很危险,要玩水让家长带着去游泳馆或者水上乐园吧。当时吓得妈妈直接出门去追。后面哥和我讲,他当时转了个大弯就去了奶奶家,妈妈找错了方向。
后面哥哥退了学,回家的次数少的可怜。不管外面过的怎么样,都很少回家,妈妈和爸爸经常抱怨哥哥不接电话,我内心里是理解哥哥的。
叔叔是我们一家的榜样。
打了爷爷被所有人看见,大伯让他跑,爸爸无动于衷,其他人嘴巴上说你在做什么!有时候可能边上都没人,爷爷也实属可怜。但妈妈说爷爷很有可能是自找的,奶奶家叔叔和爷爷的纠纷我只听了点皮毛。奶奶对这种事很忌讳,不会说给任何人听。
叔叔离家出走了好多回,每次都是大伯找回来的。奶奶嘴里总念叨着叔叔,大伯心疼奶奶,爸爸觉得叔叔可能在外面过的更好。
妈说爷奶和叔叔是一家人,但是家里的财产都是奶奶和爷爷管的,叔叔想买个什么东西都得找奶奶拿钱。叔叔也是干活挣钱的,或许叔叔觉得自己在家里总是像个小孩子,连花钱的自由都没有,是爷奶的工具人,像旧社会的农奴。
穿什么吃什么用什么,都是奶奶说了算,顶嘴爷爷会叱骂叔叔不孝顺。仔细想来也确实憋屈,爸爸长大了可以分家单过,纵使常常被妈妈骂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地位,外面挣得钱第一手得先到爸爸手里,妈妈是手心向上找爸爸要钱的,给钱的那一瞬间爸爸会觉得妈妈的态度喜人;大伯长大了几乎不怎么回家,他的户口早就迁了出去,他早就单成一户,自己是自己的主人,谁也不敢把他看成是哪个人的附庸,给奶奶寄家用,也得看他的心情。
但别人提起叔叔,会说是天晓的三儿子,是大姐的三儿子,奶奶在家族那九兄弟的子侄里排行第一。仿佛叔叔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爷奶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叔叔的想法。或许还觉得以后他们的东西都会给叔叔,叔叔占了天大的好处,有什么好想不开。
这个时候我高二,身体出了大问题。严重贫血加胆囊炎,刚开始脸色煞白,我妈说在阳光下看我的脸白的像女鬼,但无人在意,我也不在意;后来越来越严重,脸色开始蜡黄,家里人觉得可能是晒黑了,我那时候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再后来吃东西消化不了吐胆汁,回家父亲竟然怀疑我怀了孕!家里的豆腐炒韭菜好难吃,妈妈煮的红枣稀饭好苦,姑姑做的菜盒子中间是生的,面条好硬…
那时候家里忙着种几亩地的树,为了能多分点钱,没人在乎我的情况。后来妈妈竟然说难受你就去医院看医生,钱又不是没有给你。现在想想似乎很是仁至义尽,可那时候年纪小,总觉得应该有大人陪同。家长总是有很多道理,那阵子我想着我可能活不了。
要么多去几家药店,买点安眠药,多攒攒,睡过去总归很惬意。不用面对钟离,我不用面对班主任的质问:她都被她爸打成那样子了,你还打算让她怎么样!不用再去做那一摞摞的卷子,也不用想尽办法记语法,背单词,琢磨题干和那些价值观,气压梯度力和冷风热风,黄赤交角索性就全部忘了吧。
最后还是学校老师发现不对劲,给家长打了电话。妈妈那生硬的语气,我至今都记着:你让她回家,我给她治病!是我影响了她的生活,她原本可以好好的种树。
去医院的路上,她叱骂我磨磨蹭蹭,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她后面说路过的人有的说我是像个疯子。那时候的我真的既脆弱又强大,身体破败的像片树叶子,听亲妈说的那些刻薄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平静的像是听别人的故事。
抽了血,等结果。她突然愣在了当场,带着我立马去了另一家医院。拉着人家医生的手仿佛找到了救星。我那时候竟然在边上安慰她:别怕,我是红细胞少,不是白细胞多,我这就是单纯的贫血。
以前小孩子的身体是真的好,恢复起来速度快的就像坐火箭。输了两袋血,医生下药也很猛,我半个月胖了十斤。脸上的黄色褪尽,医生在一边调侃,原来是个白娃娃。妈在一旁附和:我家孩子本来就很白。
气血足了,读起书来格外省心。进医院前状态很差,但也能考第一;本来就学的很会,这下身体好了,甩全班第二一大截,不知道学校里的同学一天都在干什么。隔壁理科班的同学还说我的语文卷子里的阅读理解是抄的,不然怎么和标准答案那么像。那件事纯粹就是个巧合。
我想我们并不是想要流浪,我们都只是渴望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