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京郡到弘州就算是快马加鞭彻夜不休也要两天才能到,更别提大部队跋涉和数之不尽的拦路虎了。
天袭营是擅长突袭的机动部队,选的又是西南小径,本该走得无声无息,却在将将要出京郡边界的时候被叛军拦下了,打了一场结实的,一直拖到天黑才摆脱他们。快速行军至虎跳峡,又差点打上,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比他们晚出发大半天的黑云骑。
本来他们约在蓟门弯会合,黑云骑在京畿大营打了一场硬仗,好不容易脱身,疾驰百里未歇,结果误打误撞提前碰到了。
“你们怎么才到这?”
简天青疲惫地摆了摆手,似一言难尽。
樊图远让军医帮着察看了伤员,又把物资均分了,道:“此地不安全,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简天青颔首,扭头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开拔。”
一行人连夜赶到了蓟门弯,结果好死不死的又撞上一波叛军,还是蓟州巡抚亲自带队,樊图远不禁痛骂,这个云霈究竟暗中发展了多少势力?
其实应该这么问,隐居的先帝右相靳道庸究竟为这个外孙准备了多少奠基石?
又是一场激战。
黑云骑的战斗力配合起天袭营的机动性简直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蓟州军就像一簇斜风冷雨中的竹子,平时再坚韧再屹立不倒,碰到这种锐利如刀的军队还是被斩得七零八碎。
虽然赢得没有悬念,拖慢了步伐却是真的,战斗结束之后,他们偏离了原定路线,却也明白蓟门弯是去不得了,只好绕道三才岭去弘州。
山路崎岖,在蒙蒙雨雾之下愈发难行,好在他们两边粮饷匀一匀还能坚持到弘州,于是入夜之后趁着大军休憩,两人开始商量起路线该怎么走。
“蓟州这条路一走不通,我们要浪费不少时间,再加上叛军的围追堵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弘州。”
“也不尽然,云霈再只手遮天也不可能把所有通道都堵上,我们要找出一条相对短而安全的路线。”
简天青拧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觉得取道骁州如何?”
闻言,樊图远眼角微沉,抿紧了唇。
自从骁州之难后他就再也没去过那里,心魔也好,障碍也罢,不去触碰总是好的,但就目前来讲,这个建议很中肯,或许不得不为之了。
“我离开骁州之后官员整个换了一批,听说新上任的巡抚是个老派刺儿头,哪个党派拉拢他都油盐不进,这才被排挤到下面去了。”
“那你说……他有多大几率会放我们过骁州?”
“我不了解这个人,这话自然不好说。”樊图远在地图上画下一条红线,然后翘起了笔头,“不过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们有必要打通这条路,到时回来会方便很多。”
“那就这么定了,王爷他们还没有音讯,想必是困在弘州了,我们必须尽可能地保存实力且迅速到达。”
“嗯,到戌时就动身吧。”
大军结束了短暂的休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天上午踏进了骁州,此时所有人的体能都消耗到了极限,只好选了个隐蔽的山林扎营。
多数人都在鸟雀的欢鸣中打起了盹,简天青却毫无困意。
他走得仓促,只来得及将简家上下转移到京郡外围的元城,幸好家里有老爷子坐镇,他的人脉智慧加上木流车谋臼拢安全离开京郡应该没有问题。
简家不同于其他,落在云霈手里肯定没有好下场,所以撤离计划容不得一点差错,他既忧心忡忡又十分歉疚,在这等关键时刻不能陪在一家人身旁,是他没有尽到责任。
走之前木流郴剐ψ虐参克,说上有老爷子指挥,下有卢袂跑腿,她里外协调,简天韵照顾老人孩子,简直就是完美搭档,所以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让他放心地去。
他也笑了,只是笑得有些沉重。
他当然知道简家个个都是有担当的人,正因为如此,他的缺席让他内心更加空荡,既没有救出兰宁和云霭,又没有带领简家撤离,或许只有给云霆解围后才能缓解这种失落的心理吧。
“在想什么?”樊图远一手搭上他的肩。
简天青挤出个苦笑:“在想他们到哪了,安全了没。”
这么一说让樊图远想起了龙老夫人和龙悠悠,他也同样在第一时间将她们转移出了天都城,但就局势和人数而言,确实要比简家轻松多了。
“放心吧,你再不相信谁也要相信老爷子,他纵横朝野这么多年,具有雄才伟略,一定能够让简家全身而退。”
简天青点点头,随即叹道:“是我疏忽了,王爷走之前特意叮嘱我多注意朝中动向,我竟一点都没察觉到,要不是王妃警觉,我们就被云霈包圆拿下了,唉……”
“别想太多了,总有预料不到的时候,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到达弘州,一旦跟王爷会合,立刻就打回天都城。”
简天青深吸一口气,收拾了心情,脸上重新绽放出奋勇的神采。
“你说的对,没时间想这些了。”
往往到了分秒必争的时候时间就会突然变快,眼睛仿佛才闭了一小会儿,烈日已从东头挪到了西头,一昼已过,过得悄然无声。
下午的休息让整个队伍略微恢复了元气,尽管时间很短,却没有任何人抱怨,他们知道还有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仗要打,是忠诚让他们不畏艰险,默然追随。
日薄西山,要赶夜路了。
就在樊图远和简天青整队出发之时,一支军队毫无防备地出现在眼前,方形阵队,矛尖盾亮,不知怎么溜过哨兵眼皮子底下的,让他们大惊失色。
为首那人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缓步上前放声道:“两个小子,看样子吓得不轻啊,哈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雪亮,这人多半就是骁州巡抚唐临泽了,不管怎样,先好声应了再说。
樊图远往前踏了一步,拱手道:“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老夫带这么多人总不会是来玩的,你们何不猜猜?”
樊图远敛去眸中的精光,淡笑道:“晚辈不敢揣度,前辈不如直说吧。”
唐临泽指着简天青说:“你不敢就让他来。”
简天青暗叹一口气,这老头子到底想干吗啊?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耍着他们好玩,哪有那么多工夫给他耽误啊!
“晚辈亦不敢妄自估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