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李忠与卢俊义成亲满了三天,这三天他就成天守在房里,在卢俊义身上尽情发泄,把三十年的欲望都倾泻在他的身体里,直把玉麒麟摧残了个死去活来,只觉得自己堕入阿鼻地狱一般。
可怜卢俊义浑身缠着大铁链子,动一动便稀里哗啦地作响,如同身上挂满了铃铛一样,看他如今被紧密禁锢的样子,哪是对待瑞兽的态度?分明是降妖捉怪缚住了一头凶兽!
这一天早上,李忠终于神清气爽地来到议事厅,苗雪山在正中正坐着,见他面色红润的样子,便抿嘴笑道:“新郎官儿新婚三日可满足么?”
李忠脸上一红,嘿嘿一笑,道:“大哥哥莫要取笑小弟!你还不知道我么?虽是有色心,只是色胆不够,这几天一直是壮着胆子和他作夫妻。那玉麒麟卢员外果然好一个英雄好汉,就算是如今被这样挫折,见了我也是横眉立目的,一双眼睛凛凛生威,就好像败走麦城的关云长一般,身子一晃简直有几百斤的力气,若是那链子细一些,都能被他挣断了。他真是虎倒雄心在,到了这境地,被我上了这么多次,架子也没趴下,他又是个富贵里生长的人上之人,那份气度学也学不来,我一见了他,心里就发虚,这几天常常将他俯趴着铺展在床上,才敢用哩!”
苗雪山一乐,道:“瞧你这份出息!倒是有所谓‘居移气养移体’的说法,他自小是被人捧着,长大之后因他有财有势,又一身好武艺,因此众人都怕他,愈发养成了这样一个脾气。不过既然能养成这种样子,自然也能养成别的模样,你将他在房里困上十年八年,保管把一个玉麒麟变成嫦娥手中的玉兔,随你抚弄玩耍哩!”
周通在一旁撇了撇嘴。
李忠不好意思地说:“哥哥说的是,只是我如今还是有些怕,半点不敢松开他,只怕我若是放松了他,他便要和我动手拼命,凭我对他做的那些事,他不把我的脑袋拧下来也不算完!”
苗雪山点头道:“这个倒是不可不防,长久下去总是个祸胎,倒应该与你断了根才好,要他从此死心塌地留在我们山上,再不敢生分离反叛的心。”
李忠乃是个伶俐之人,一听这话便知道苗雪山有了法子,连忙殷勤地说:“大哥哥若是有办法,千万帮小弟一帮,让他从此随顺了,大家和和美美过日子,那样才是夫妻间该有的伦常!俗话说捆绑不成夫妻,像他这一天绳捆索绑的,纵是不能反抗,由着人做,却又有什么趣儿?况且身上那些粗链子也碍事,不能得个畅快!”
苗雪山笑道:“你放心,我只要一席话,定让他低眉俯首,从此再无二心,你且将他带过来!”
李忠略有些害羞地说:“大哥哥,好教你知道,那人如今却不方便带出来的,只因他身手厉害,这几天绳索不离身,不方便穿衣服,若是带到这里,一路上便要将他羞死了。”
苗雪山哈哈笑道:“老二果然是个多情的人,对着那样一个不驯服的娘子,却也有这般恩爱!那好,我们便去你房里看看新人。”
说完拉着周通的手,不顾小霸王一个劲儿往后挣,硬是牵着他一起走了。
李忠房中,卢俊义正浑身赤裸地坐在床上,忽然有两个贴身伺候的小喽跑了进来,不由分说将他架起来,往他腰间围了一块布,然后安顿他坐在椅子上。
卢俊义觉得奇怪,自己这三天都是如同野兽一样光着身子在床上打滚,如何今日竟与自己遮羞?于是便冷然问道:“你们又有何诡计?”
一个小喽笑着说:“二娘子,休把人总是想得恁坏,俺们有时也做些好事。如今乃是大哥哥和三哥哥都随着二哥哥要来看你,便是会亲的一般,娘子在人前总要体面一些,这乃是我家二哥你那郎君的好意。”
卢俊义一想到那天擒获自己的人,就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有这个厉害人物在此,自己怎能被这一群蟊贼捉住?什么打虎将、小霸王,又有哪个是有真本领的?况且那苗雪山实在是个心肠最恶毒之人,居然将自己给人作了老婆,让一个粗俗低下的汉子将自己的屁股插了个够,世上还有比这更惨酷的刑罚吗?
于是卢俊义满腹悲愤,坐在那里只顾运气,就等着苗雪山进来好质问他。
过不多时,门一开,三个穿戴整齐的大头领便走了进来,为头一个正是苗雪山。
他看着卢俊义,眉眼弯弯地笑着说:“卢大员外,三日不见,倒好像过了好几年一般,这几日可过得好?我这小寨还堪睡麒麟吧!这倒是一出好戏,戏码就叫做‘锁麟囊’!”
卢俊义一股酸水便从腔子里反了上来,他觉得这苗雪山实在淫邪,前面几句话单把那两个“日”字咬得特别重,后面又隐晦地揭自己的面皮,自己可不就是被锁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囊中么?
卢俊义瞪起眼睛晃着膀子,一脸正气地怒喝道:“好你个奸邪山贼!你眼里还有王法么?大清白日强掳人口,还逼迫做这样淫邪的事情,简直是败坏世风,罔顾人伦!你可知万恶淫为首?你又是占山为王,简直是诲淫诲盗,按你这样的罪,告到官府定当千刀万剐!”
苗雪山咯咯一乐,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道:“卢员外,你道你自己很遵王化么?若真是个安善长者,却又怎的在食店里对着你那些伙计喊打喊杀?但凡不顺从你意的便要杀死,你这样却又与杀人如麻的强盗何异?正是顺之者生,逆之者亡,何尝把人看在眼内?只那一句,便与普天下的强人一鼻孔出气,这才叫同声相应,同气相求,难怪入我门来,也难怪梁山泊的纸扇吴用去找你了,否则满世界这么多有名的人,他们怎么就专门找上你?别人的梁山是在草野之间,你的梁山是在大名府卢家大院里!”
一番话直把卢俊义说了个低头无言。
对面的苗雪山又说:“况且你安乐日子过多了,糊涂油蒙了心竟痴狂了么?居然靠着几十个脚夫和赶牲口的就敢出来扫荡梁山泊,踏平桃花山,这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你可知我这山上有多少个喽堡丁?正经在名册的便有七百多个,其余还有三百仆从军,都是江湖上打拼出来的,就算不曾杀人,起码都干过劫道的勾当,比不得你那些没见过刀兵的太平伙计,那些人哪敢厮杀?就算你让他们绑人,他们也心惊胆战下不去手。我这山寨上一群人便是一哄围上来,如同洪水一般也将你淹没在里面,就算你一个人武艺高强,又济得什么事?十几根棒子一起打,也将你打倒在地上。你学功夫的时候,真的信了教师说的什么‘万夫不当之勇’这一类的蠢话么?
你已经三十几岁,看起来竟像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一般,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上天造你,都是用女娲神石塑成的哩!偏你出生的时候满室红光,如同天降星辰一般?你是听那些帝王将相降生时的离奇故事听多了么?人与鸟兽相比,的确是有了脑子,可是从此也异想天开起来,说话全不靠谱,只当自己是神人了,你再厉害一点,连天地也不放在眼里了。你受了这一番磨折,虽是苦楚,对你倒是有些好处,免得今后目空一切,再弄出更大的祸事来。这也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卢俊义低垂着头听他教训,虽是满心不服,但却又实在辩驳不得,因此心里加倍气闷,他自是不愿认自己的错,只是也隐隐觉得苗雪山说得有道理,左思右想了一会儿之后,沉声道:“我如今已是知晓了,这一件事也可揭过不提,你便放了我下山吧,我不去官府首告,从此也不再挑战江湖,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苗雪山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呵呵地前仰后合笑得更加开心,乐了一会儿直到把卢俊义乐得毛发直竖,他这才说道:“卢员外,你是在说梦话么?我们桃花堡刚刚添丁进口,你就让我放了你,哪有这样的好事?你往常赚了钱,也都漫天撒出去么?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想回去,也是回不去了。你可还记得那个算命先生要你在你家墙上写的诗?‘卢花滩上有扁舟,俊杰黄昏独自游。义到尽头原是命,反躬逃难必无忧。’你却将每句话第一个字联起来念一念是什么话?”
卢俊义低声喃喃地念了一遍,最后说:“是‘卢、俊、义、反’!啊也,怎的竟是这四个字?这个却是株连九族的罪过!”
苗雪山咯咯笑着说:“你如今总算是梦醒了!按说你乃是大名府的头面人物,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自幼家里有钱,请了好先生教你读书,莫非竟是近来得罪了什么神仙,为鬼神所弄,那四句诗从上到下题在壁上,你一眼睛扫过去,横排也看到了,便是当时只顾着沉吟,后来那么多天把这诗明晃晃地晾在那里,竟没有一个人提醒你不成?看来人若是倒霉,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就都出来了,这便是‘国之将兴,必有祥瑞;国之将亡,必出妖孽’。本是梁山要壮观门庭,才想把你弄进去,好在被我们中途截胡,否则你到了那里,他们将你软困在山上,先打发你的从人下山,悄悄告诉李都管你那房里的反诗,又说你已经在梁山泊入伙,你想想到你再回家时是个什么光景?”
卢俊义登时一身冷汗,但却仍是梗着脖子顽固地说:“我家五代在北京住,谁不识得!量李固有几颗头,敢做恁勾当!况且那李固当初若不是我救了他性命,他便要冻死在北京城中,后来见他能干,又抬举他作了都管,一应里外家私都在他身上,何其亲信!我于他有这样的深恩厚德,他怎的会如此恩将仇报?居然以下欺上!”
苗雪山乐道:“你可知世上最辱人的往往不是强暴,而恰恰是恩德,若是恩深如海,便不知该怎么还了。而偏偏还有人最讲究恩德,以施恩为荣,津津乐道,更让人难以承受。况且你当真待他很好么?只怕心中也不过是拿他当个体面奴才看待而已。世人最恨以奴欺主,总是数落种种奴才的奸恶情状,又怎知这奴才二字已经是欺压人至极,天下又有哪个是甘于作奴才的?若论起奴才,天下间便只有皇帝是主子,其他便连蔡京童贯都是奴才,你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李固又是你的奴才,便是‘与奴才做奴才的奴才!’,一个奴才,又让他怎么光风霁月?那样的奴才你要得起吗?只怕若真有那样高洁如玉的奴仆,你便是第一个想灭了他的。
卢俊义,我说与你,你那个家便不要想再回去了,你也莫要担心,那首反诗我已经帮你遮掩了起来,凡人看不到,只是未曾刮去,仍是留在那白粉墙上,你若是安分留在山上便罢,若是有二心,我便将蒙在上面的法术撤了,人人都看得见,再让李固去出首,将你告倒,看你在大名府的监牢里还能怎样清高!若是你那个最忠心的燕小乙敢去梁山泊报信,那可就更好了,到那时梁山伯来劫牢反狱,你可就更坐实了反叛的罪名,满城子里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都要算在你的头上,到那时不反也得反了,可惜你祖辈积下来的家私,至此少不得金银财宝都搬来装在车子上,往梁山泊给散,那些家财纵使不入赃官家贼的手,也是归了梁山泊了,你还说不得什么。”
见卢俊义变了脸色,苗雪山更加开心地说:“你道你自己智深勇沉,明明是要来挑衅山寨,在家里却偏偏不说实话,又是烧香躲灾,又是做买卖看景致的,只以为别人都不配懂你的心事,认定举世皆不足与言,如今却怎么样?你还称‘玉麒麟’哩,简直就是个土骆驼,举手投足都是极力展现那一股英雄气,但却总让人看着带些呆气,虽是庞然大物,却到底看来觉道不俊。似你这样的呆人,配上我这二弟打虎将倒是正好,他可是个聪明伶俐的,若论谋生活,比你强上百倍。你高高在上惯了,若是一朝落魄,定是不像他那样能在市井之中混,只怕连饭都吃不上!”
卢俊义脸上的颜色如同五彩花灯一般变幻个不住,最后跺着脚说:“我拼了入伙吧!只要在帐下做一个小卒,上阵供大寨主驱使,却莫要再将我作房里人一般作践!却是辜负了我二十年来苦练的身手!”
苗雪山哈哈笑道:“卢俊义,你这便是贼心不死!我这桃花堡已经是官府明文认定的团练,哪里是普通的江湖山寨?你便是想作强盗,也须是投错了山门,拜错了菩萨!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耐着吧,这便是‘棍棒底下出孝子’,让你的夫主好好管教你几十年,你也就没这么强的气性了!”
说完,苗雪山就站起来带着周通扬长而去,留下卢俊义在那里失魂落魄。李忠送了出去,不多时便转回来,将兀自坐在那里发呆的卢俊义拖到床上,嘻嘻哈哈地又压上了他。
卢俊义这时回过神来,喘息着强忍着下体孔洞中那渐渐深入的物件,愤怒地瞪着他,口中骂道:“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宛如中山狼一样,似你这般卑鄙低贱之人往日哪放在我眼里?只因仰仗那苗雪山的强力,便这等得意!这便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英雄末路,好不悲哉!”
李忠笑嘻嘻地说:“我的好员外,你暂息雷霆之怒,休发虎狼之威,如今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再说什么海话也是白饶,你今后再莫要摆你那英雄员外的架子,却又有什么用?你休要看俺不起,俺打虎将也是个有名号的,乃是教九纹龙史进开手的师父,也曾指教过人哩!况且这事也不十分为难,只不过虚心下气忍一会子就完了,相公一天也不是要干上你十二个时辰,咱两个怜爱完了,还有十个时辰给你自在受用哩!又不是让你干什么开天辟地的大事,有那么苦恼么?”
卢俊义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心里又痛又憋闷,他看着伏在自己英雄虎体上胡子拉碴的那个人,不由得仰天悲叹,就算是命中注定要被奸吧,世上无数英雄好汉,有快人有雅人有警人有捷人,却怎的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人?这简直就是潘金莲配武大郎,一丈青跟王矮虎,却是一棵青松插在屎坑里,这让自己情何以堪?莫非“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乃是自古及今的金科玉律不成?
玉麒麟忍不住大呼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