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母 - 情敌夫夫 - 古城涟漪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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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母

在叶蓁坠崖的第五日,何舒月在崖底的潭水里找到一具浮尸。整张脸估摸是因为下坠过程中磕碰到石壁,已经面目全非。浑身胀大的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虽说已到了初秋,可天气还是相当炎热,尸体也开始腐烂,发出恶臭了。

小周仅能凭着衣着辨认出是叶蓁。何舒月只得去了趟静王府将叶扶苏带了出来。哪知叶扶苏翻开尸体的衣物,看了一番后,开始放声大哭,最后悲恸至极,竟晕厥过去。

何舒月从他的反应中,已然知道了答案。把叶扶苏送回静王府后,他揣着从尸体脖子上摘下来的一块玉佩,去了刑部大牢。

顾庭芝穿着印有“囚”字的牢服,脚上也带着镣铐,此刻正坐在床上出神。平日里清爽黑亮的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身后,一双秋水般的眼眸,眨了又眨,却始终暗淡无光。

听闻何舒月过来,他惊喜地下了床,双脚却踢到房里的桌凳,若不是何舒月抱住他,定是要扑到在地上了。“你慢点。看不见还不知道小心点。”

“是不是有蓁儿的消息了?”顾庭芝面带喜色道。“找到他了吗?”

何舒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低下头,从怀里摸出那块叶子状的玉佩,放在了顾庭芝的手心里,“这块玉,你认得吗?”

顾庭芝的手沿着玉佩的轮廓走了一圈,原本面带喜色的神情如同石头敲击过的冰河面,渐渐有了裂痕,他哆嗦着双唇道:“这……这是蓁儿的?他人呢?”

“死了。”何舒月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对顾庭芝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样让人绝望的两个字,宛如两支尖锐锋利的冰箭,将顾庭芝生生钉住。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许久许久之后,才微微偏了偏头,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何舒月盯着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一字一句道,“我们从水潭里捞出一具尸体,他的脖子上就戴着这块玉佩。叶扶苏已经来辨认过了,确认是叶蓁无疑。”

顾庭芝放开何舒月的手,连退数步。最后跌倒在床上,摇头难以置信道:“我不相信!他怎么可能会死……我要去看看!”

何舒月揉了揉被他捏的生疼的手,“你又看不见,去了又能怎样?能做什么?庭芝,人死不能复生,你,唉……”

还不待顾庭芝开口,牢门外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何舒月皱眉道:“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说着跨出了牢门。

不多时,何舒月领着一路哭泣的乔小林,神色肃穆地走了进来。

顾庭芝正呆愣愣地坐在床上,还未从叶蓁已经死去的震惊和痛苦中缓回神。乔小林看到顾庭芝瞬间有了主心骨,更是泪水连连,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顾庭芝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他的脚边,哭道:“公子,老夫人,老夫人不行了……”

顾庭芝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正痴痴呆呆。乔小林的话让他的眼睛瞬间有了光亮,只是那光亮来自眼底的泪水。他的神智终于肯回归一二,木木地再次重复道:“你说什么?”

乔小林只知他家公子坐了牢,其余的事,一概不知。自然也不会知道顾庭芝已经看不见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展开来,雪白的手帕上,一团血渍鲜红夺目,像一朵朵大小不一的红花。

何舒月惊道:“这是?”

乔小林拖着鼻音,揩了揩眼泪,道:“老夫人已经咳血快一个月了。一日不如一日,找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她还让我们瞒着公子,不许跟公子说。可是,可是……这两日,老夫人的气息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弱,今早我找了大夫来,大夫说,怕是不行了。让我们早早准备后事……公子,这可怎么办?眼下你又在牢里……”说到最后,乔小林放声大哭。

面对乔小林的摇晃和哀嚎,顾庭芝陡然起身,慌不择路地往外一顿冲撞,“我要回去!”

何舒月抓住他的衣袖,“好歹慢一些。去吧,我跟尚书大人禀名情况,求他宽限一两日。小林,你带你家公子先走。他看不见,小心别磕碰到。庭芝,别心急,我随后就到。”

乔小林这才察觉顾庭芝的异样。本想问的,见何舒月对他摇摇头,识趣地闭了嘴。牵着顾庭芝就朝外走去。

待回到家,卧房里已是哭声一片。为数不多的几个丫鬟小厮跪了一地,对着从床上的顾夫人痛哭流涕。乔小林牵着顾庭芝走到床边,他看了眼面色灰白,早已没了呼吸的顾夫人,更是悲从中来,呆站在一边跟着下人们哭作一团。

顾庭芝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下人们的哭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摸着床沿坐下,又摸到顾夫人的手,把已逐渐冰冷的手握住,放在脸上,极其压抑地抽泣起来。

哭到声音嘶哑,乔小林发觉这样不行,悲伤归悲伤。人去了,身后事总是要办的,他低声唤了顾庭芝,“少爷,该布置灵堂了。”

顾庭芝从一片泪水中抬眼,“你去弄吧,叫他们帮忙。我想跟娘单独呆会儿。”

何舒月来时,顾庭芝正坐在顾夫人的床前,双眼通红,显然哭过很长时间。“没想到我竟连我娘最后一眼都看不到……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

“节哀顺变。”何舒月的双眼也泛了红,他拍拍顾庭芝的肩膀,“还是早点让大娘入土为安吧。”

从布置灵堂到入殓下葬都是何舒月在忙着。顾庭芝的双眼看不见,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守在灵堂里。皇上下旨,特允许他在家给顾夫人过头七。

头七之后,顾庭芝遣散了家奴,就连乔小林也打发他回了自己的老家。离开宅院时他回头看了很久,即便看不见,可那些景象实在太熟悉了,每个地方什么样子,他闭上眼都记得清清楚楚。

听见何舒月落了锁,顾庭芝长长叹了口气。何舒月扶着他往刑部走去。

天色如同一块染花了的灰布,阴沉的叫人的心里格外的难受。顾庭芝一路无话,何舒月偏头看了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顾庭芝道:“你想说什么?”

“刑部的调查有了结果,庭芝……”他实在没有脸说出那句“无能为力”,他更无法眼睁睁看着顾庭芝就这样栽在这件事情上,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把所有一切都推给叶蓁,这是你唯一的希望了。”

顾庭芝顺势问道:“叶蓁呢?”这些天,他没有问起叶蓁,顾夫人在世时,并不同意他与叶蓁在一起,他想,不如让娘安安静静地走。

“在你娘下葬的那几天,叶蓁也被叶扶苏运回扬州……应该是葬了。”

顾庭芝突然顿步,神情有些恍惚不定,他沉沉叹了口气,“若我死了,把我葬的离他近些吧……我还有很多事没有问他,也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他说”

“啪!”何舒月毫无征兆地抬手给了顾庭芝一巴掌,他突然愤怒至极道:“你宁愿死,都要护着他吗!你就这么轻贱自己的性命?”

顾庭芝摸了摸发热的脸颊,淡淡道,“这是我欠他的。”

何舒月握着顾庭芝的肩,有些微的颤抖,在他意识到顾庭芝根本是在一心求死之后,他突然心生慌乱,“庭芝,你我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听我一句劝,至少这样做,你还有一线生机……”

“或有一日,你愿让文卿替你顶罪?”

何舒月哑然。

文卿?他已经放他离开了。得知自己被牵连之后,何舒月就送他走了。提起文卿,他突然就能理解顾庭芝的坚持了。无论叶蓁的目的何在,他猜想顾庭芝都会选择原谅他,且心甘情愿地跳进他挖好的陷阱。

如此,他只能另想办法。

这些日子,顾庭芝每日跪在灵堂里,却从来没有去仔细去想他和叶蓁之间的点滴。更不敢去怀疑。他害怕心中隐隐的揣测成真,害怕这么长时日的情深意重原来都是镜花水月。害怕叶蓁对他的温柔只是别有目的的利用。更害怕他走到如此地步是叶蓁在背后步步为营。只是悬崖上的那一幕,无论白天黑夜,无论清醒着还是睡梦里,总是一遍遍在他脑中重复闪现。他想,若是叶蓁还活着,哪怕是一千次,一万次,他都毫无怨言地甘愿被他骗。

可是,叶蓁不在了。

娘也不在了。

他还活着做什么?

所以三司会审时,顾庭芝十分痛快地认了罪。他不仅承认贪污受灾银两。还替叶蓁担了罪名,坦白自己就是秦古,并否认此事与向嘉彦和何舒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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