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票
时光飞逝,格尔木侯爵很快将挑拨儿子这件事给忘了一干二净,因为就算第七纪元已经濒临尾声,在王女殿下身上却如同岁月静止。
就算是王城中的首席医师崔恩・图林,也有出错的时候,具体表现在计算王女生理成长的规律,他被事实狠狠打脸了。
在第七纪元的最后十一年内,王女殿下似乎进入了一个生长断层,除了学业上成功通过选修五门课的进阶考,其他似乎看不见有明显的进展。崔恩很惭愧地修改了自己的资料笔记,然后跟国王汇报:“王,殿下这个情况呢,我觉得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国王沉默地签订完手上的文书,随后说:“我理解,但是我想看到一份克尔心理的演变稿件,希望你能写得工整点,会比较容易翻阅。”
崔恩没明白:“做出这个资料干什么?”
国王看了他一会:“因为自从克尔把我寝殿拆了后,她还在跟我一起睡。”
崔恩还是没懂,非常茫然:“我刚才承认过事实超出了我的计算了……也就是说目前殿下应该还没有进入独立期或懵懂期,也许快了吧……我不知道。”
国王往后靠在高背椅上:“那你说一下这个阶段的特征。”
“独立期的血族会有领地意识,与幼年的疏离很像,但并不一样。他们的想法会有一个突变,我手中有一份资料,证明独立期的血族与指引者的背道而驰,是所有年龄段中的最高峰。”崔恩斟酌,“而懵懂期,这是个爱情萌发的季节,我不用多说。”
“懵懂期的血族非常擅长装扮,是么?”
“这倒是的。”
国王略微点头:“你应该知道我只有一个浴室,如果你能成功在一个小时内从属于克尔的一百种香料中找出我的浴盐,那这个课题就不用做了。”
崔恩:“……”
国王翻开另一本文书:“或许她的懵懂期在独立期之前,也说不定。”
……
依布乌海在第七纪元的900年深冬,迎来了第八纪元的初年。
对于纪元的年历,一般来说定为九百年,这是在整个纪元都处于和平宁静的情况下。如若有大事爆发,那么等这一事件平息,将终止这个纪元,以示铭记与警醒。
迄今为止,除去“初始纪元”长达四万余年的例外,也只有贝烈梅之战,导致第四纪元仅仅只有三百五十二年。
国王为第八纪元的开端举行了盛大的礼赞,依布乌海满天星辰闪烁,议政臣与贵族在诚挚宣誓之后走下殿堂台阶,与王城中狂欢的子民们一同庆祝。
在这个季节种植的多维沙橘多得吃不完,到处都是甜橘的香味,国王披着长袍,手边是甜橘酿制的酒,站在殿堂之上望着千家万户亮起灯火的城池。
摩西雅静静伫立在一旁,克维尔顿大约又跑到哪里去玩了,她转悠在摩西雅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早就学会了自己乘船去学院,自己思考如何抉择事情,很多时候不再需要指引者的建议和指点。
不过王女殿下对国王的依赖性仍旧让人感觉够呛。
在第七纪元结束的那一年,克维尔顿被安瑞蹿腾选了“遗迹探寻”这门课,硬着头皮第一次出了远门,背着包跟导师去做旅行课业。
然后第四天她就跋山涉水地跑了回来,挠了半夜的门,见没人帮忙开,熟练地跑去跟驻守侍卫借了一柄勺子和餐刀,撬开了书房的窗口,栽了进去后溜去浴室洗了个澡,理所当然地甩着湿头发就拽着被单爬上床。
本来已经入睡的国王被惊醒,和她面面相觑,时间一瞬间静止。
最后还是国王先问话:“克尔?”
克维尔顿拱进了被子里,然后在软和的被窝中转了个头,整个脑袋在枕头上滚来滚去,等蹭够了才仰面躺倒:“我不要去了!”
“为什么?”
“时间太长,导师还要拖延时间,居然要外出七天。”
国王起身拿了一块毛巾垫在枕头上,托起克维尔顿一头湿发放在了上面:“可你已经度过了四天。”
“不行!”克维尔顿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多一天都绝对不行。”
国王默默看着她在被子里蹬了蹬脚就偎着睡着,将被沿轻轻压在她下颌处,拨开她微干的刘海,俯身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
第八纪元前期六年,克维尔顿终于又开始缓慢长高,接着参加了“遗迹探寻”的又一次旅行课业,为期十二天。
这一次她却没有提前跑回来,顺从地跟着带队导师一起回学院,拖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木箱子回王城,还给摩西雅带了礼物,一个遗迹中的小香料瓶――这种不是古籍或残骸之类的小物件,参与的学生是可以留作纪念的。
摩西雅弯腰抱了她一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快去吧,王在等您。”
克维尔顿嗯嗯地点头答应,脱掉沾了尘土的靴子,踩进软绵绵的拖鞋就连忙赶去餐桌,路过一位端盘子的侍从,又倒回来几步,拿了一块糖酱点心含在嘴里。
连跑带颠进入殿堂,克维尔顿绕到国王背后,整个人都扑到他背上,晃来晃去:“我回来啦!”
国王放下餐勺,拍了拍她的胳膊,微笑道:“想吃什么?”
“要吃糖!”
国王刚想说话,忽然一个侍卫从殿门外走进站定,微微躬身:“王女殿下,有您的一封信,送信人正在外面,您要现在拆阅么?”
克维尔顿慢慢站直,从侍卫手中拿过信筏,拆开看了一遍后,叠起来塞进口袋,眉飞色舞地开始扎头发:“等等等我先出去一下,帮我留那一盘血浆糖!等我回来就吃!”
王女殿下如一阵风又跑了出去,国王看了一眼那个有点傻眼的小侍卫,颔首让他退下:“无论是政务还是私事,如果不是特别重要,注意下次不要在用餐时通报。”
侍卫退出殿门,人鱼灯点亮的餐桌悄无声息,国王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博维科酒。
直到晚餐结束,克维尔顿都没有回来。
国王留下了那盘血浆糖,等候门外的书记官已经递来接见名单。国王用毛巾擦完手,拿起名单阅览了一遍后再递还回去,沿着长廊走向绽放殿堂。
走到半途时,却遇上摩西雅,按理说这个时候王城总管不该在这里,然而摩西雅什么都没说,默默示意国王看向窗外。
绽放殿堂外的白涯树连成一片,纯白色的叶脉上流淌着月色的荧光,树下亚麻色头发的男孩用手比划着各种各样的形状,暖棕色长发的女孩靠在一根白涯枝桠上,含着笑意。
“安瑞・格尔木,侯爵之子,欧柏学院玫瑰初等院。”摩西雅低声说。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