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 血冕礼赞 - 十载如憾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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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

远征多年的军团回归,圣城里一片硝烟弥漫,贵族党派的几位重要幕后人都前后赶来。黄金狮党准备最后围攻华特堡时,却得到消息,说是水玫瑰党的领袖波因尔公爵亲自过来接走了女儿,有了整个党派的全力保护,黄金狮党不得不颓然放弃。

但格洛欧并没有立刻离开圣城,她询问父亲:“克尔与乌塞,他们怎么办?”

波因尔公爵摇了摇头:“无法全身而退。”

格洛欧皱眉:“不行!克尔被陷害,乌塞明显是被整了,我们不能救他们吗?”

“目前不能,如果要暴露全部势力,必然是种族被公布,到了殊死一搏的时刻,你要现在就将诺丹罗尔的所有血族拉入战火么?”

“我知道,但是老爸……”

波因尔公爵按住她的肩:“我优先做的是保护你,你是我的女儿,他们不是。”

“我不需要,克莱茵不敢杀我,那些人类也不是我的对手。真正需要的担心的,是克尔那个混血和那只小脆萝卜……”

“格洛欧。”波因尔公爵打断了她的话,轻轻将额头贴在她的肩上,浅雪色长发落满双肩,疲倦又孤独,“我一生最重要的三个人,你的母亲与王都已经不在了,格洛欧,听爸爸一次好么,爸爸不能再失去你了。”

格洛欧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向了天花板,血色瞳仁逐渐暗淡下来。

三日后的午夜时分,圣堂的地下传来阵阵回响,一条连接行宫的密道门被开启,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走来时,对面一身深蓝色天鹅绒的教皇已经在等候了。

“很准时,是我来得有些早了。”教皇掏出怀表看了看。

“我认为你这样的人,应该会比较看重时间。”

“是啊,我只能活五十岁,跟你们这些动辄几百上千的老怪物不一样。”教皇的面容在灯火下寂灭,“但在你们看来短暂的五十年,在我手上吃的亏比你们五百年还多吧?”

波因尔公爵半张脸被蒙在了黑色的风帽下,淡淡一笑:“没认真算过,也许吧。”他微微侧过身,招了一下手,一位全身黑色斗篷的侍从上前,手中牵着一个小女孩,穿着弃婴院里统一发放的白色睡裙,一边的脸颊鼓鼓的,像是在含着什么糖果。

人鱼烛下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突然柔软了下来,像是一滴水落入海洋,涟漪荡开。

克莱茵慢慢蹲下身,看着那个女孩被领到自己面前,忽然解开身上披的蓝色天鹅绒袍,往前围到了单薄的女孩身上,女孩睁着眼睛看他,鼓起的脸颊换了个边,像是将糖果从左边移到了右边。

“还冷不冷?”克莱茵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替她拢起天鹅绒的滚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眨了眨眼睛:“茜柯。”

“你愿意跟我走么?”

“……茜柯?”

教皇沉默地望了女孩一会,抬头问:“她能通过枢机会的决议?”

“是的,她有缺陷。”波因尔公爵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她的记忆极其有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问题。”

“记忆?她记不住多久的事情?”

“上一秒的事她都不会记住。她的记忆随时都在消失,她唯一记得的是自己的名字,茜柯。所以你问什么,她会回答的也只有这两个字。”波因尔公爵抱着双臂靠在一副壁画上,“不过对于枢机会来说,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皇女,应该对教皇的继承权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顿了一下,他发问:“那么,冕下的意思?”

克莱茵蹲下来还是比女孩高出一段,他垂着头,轻轻引导女孩将手从天鹅绒里伸出来,握住他的手。这个时间非常长,克莱茵不时低语,直到茜柯柔柔弱弱的小手包住他的手指时,他轻笑了一下:“她能懂我的意思。”

他又后退了一点,试探性地看向茜柯,她愣了一下,没有放开手,反而拖着臃肿的天鹅绒也往前迈了一小步,糖果在牙齿间咯得一声响。

波因尔公爵看了半天,示意侍从递过去一份牛皮文件袋:“茜柯的出身文书,抚养权证明已经全部办好,盖上你的印章,你就是她的父亲了。”他漫不经心压低了风帽,“此外,格洛欧想在家住多久,就不是冕下说了算的。”

克莱茵抬头,一瞬间又恢复了教皇无懈可击的微笑:“爱尼诺仁,这是我们交锋几十年来,我唯一不反感你的一次。”

“是么,真可惜,我对于姓巴罗伊的,除了提忒・巴罗伊以外,我都不太喜欢。”

“想不到你对我妹妹那么看重,是因为害死她的格洛欧?”

波因尔公爵罕见地沉默了一瞬:“不是,因为她对爱的无所畏惧,总是让我想起我族的王。”

十日后,针对于“第一军团长克维尔顿谋害总指挥梅应德斯”的军事法庭公然在圣城召开,本来教皇冕下应该处于旁听席位,但冕下由于老师逝世过于悲痛,在举办了悼念弥撒后,一直处于行宫休养,故而缺席。

克维尔顿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长时间的疲劳拷问与逼迫认罪让她近乎崩溃,脾气变得极端暴躁,数次在法庭上怒吼,要求与教皇当面对质,但一度被驳回。

几个小时过去,克维尔顿三次挣脱了镣铐,但在场的骑士很快反应过来,将她重新锁住。法官再一次看了看手中的证词以及没有意义的辩护,正想宣布制裁,忽然一位军官从身后递给他一封信,法官拆开,上面竟是巴罗伊五世的蜡印。

里面只是一张便签纸,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流放西港口。

教皇这几天心情一直很好,也不介意卖波因尔公爵一个人情,他不认识克维尔顿,绞死还是流放,对于他而言没有区别。

侍从官前来禀报开庭的消息时,他正在给茜柯喂早餐,小孩子偏好甜的东西,因此牛角面包上都涂了一层糖浆,由于茜柯记不住东西,所以看起来总是有点傻,而且身边不能离开人,否则她的状态就和梦游一样,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克莱茵这几天耐心地照顾她,但她仍然不认得克莱茵,她看克莱茵的眼神仍然是好奇的,只是察觉到善意,她便习惯性地抓他衣角,有时候抬手时又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握住这个人的衣角,刚刚放下,又觉得不安心再次抓起。

侍从官早就看出了这个女孩的不对劲,见教皇浑然不觉,就像对待一个正常女儿教她说话读书,看着格外别扭:“冕下……您这样做有什么用呢?”

教皇正在带茜柯翻一本画册,茜柯能看一幅画看一个小时,因为每一秒在她看来都是崭新的,教皇想翻页她却不让。于是教皇摸了摸她的头发,侧过脸看向侍从官:“你知道海女么?”

侍从官一愣:“是……几百年前被灭族的那个?”

“她们是唯一这个世界上不老不死的种族,吸血鬼的生命虽然长,但也有期限。”教皇手指碰了碰画册上的珊瑚礁,“海女没有生命的长短,她们只有生命周期。”

这些资料恐怕都是惩处异端的主教才可能知道,侍从官第一次听说,竟觉得有点新鲜。

教皇继续说:“她们不老不死,一个周期是五十年,也就是说,慢慢长大,从一个海女婴儿长到成人,是一生,然后她们会慢慢倒退,记忆也慢慢消失,五十年后,退回一个婴儿的样子。”

侍从官睁大眼睛:“那之后呢?”

“五十整年的夜里睡一觉后醒来,睁开眼睛,又是全新的一生,再次长大。没有传承、没有记忆、也没有亲人。”教皇说,“这就是她们的永恒,也是她们的悲哀。”

茜柯还在看那一幅画,教皇低头看了看她的眼睛,从她的瞳仁里再次看到了对自己的陌生,却也只是微微一笑:“可是,海女不记得她们的历史,不还有人类与血族记得么?同样,茜柯不记得我,但我记得她。”

与此同时,军事法庭上一记重锤,法官宣判:“剥夺克维尔顿军功军衔,以及在圣职所得个人财产,终身逐出圣城,流放西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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