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 - 血冕礼赞 - 十载如憾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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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

断断续续四个月的路程,流放者的队伍才走到了席勒盟国与西铎凡亚盟国的边境。押送军队披着白袍骑马,而流放人都是黑袍蒙面,鞋底已经被磨穿,脚掌直接接触地面。

许多流放人就是这么被一点点耗死的,往往走不到目的地,就因为饥饿病痛倒在了半路。

休息的时间很少,流放的人被赶到一起,围坐成一个圈子。押送的白袍骑士则在最近的城镇里买了酒,分成几份,边喝边说话。

“瞧那边的那个,据说是个狮党里的核心,不知道怎么想不开,跟异端勾结,被揭露后差点被弄死了,花了大价钱才保住一命。”

“那一个么?据说还跟枢机主教有一腿,曾经出入枢机会都不用证件的。”

“看到最左边的那个,圣城贵族中大名鼎鼎的交际花,年轻的时候,老教皇都邀请她跳过舞。”

背后传来的那些风言笑语,像是刀子,恶意地揭露伤口,但没有人产生一点反应,黑色斗篷下的流放者,不言不语,神情呆滞。

在流放的人群中,克维尔顿曾经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然而时间的洪流太强大了,摧古拉朽地撞倒了一切,他们现在坐成了一个圈,垂着眼皮,谁都是一样的。

没有血的供应,克维尔顿的右手上被军刺撕裂的伤口没办法愈合,惨白的骨头暴露在外面,筋肉颜色暗沉,边缘的一层皮破破烂烂,没有腐烂,倒是风干了。

她是惯常用右手的,然而可能以后就算右手伤口好起来,也要习惯用左手了。

她又闭起眼,垂着脑袋睡觉,等那些人把酒喝完,估计就又要赶路了,走了这么多路,死了一小半的人,她看得有些麻木,又有些冷。

过了一会,正在克维尔顿半睡半醒的时候,骑士们呵斥的声音传开,像赶骡子一样,提着鞭子将一个个流放的人抽起来,天还没亮,但他们的新一天又到了。

麻木不仁的流放者们搀扶着起身,裹紧黑斗篷,跟着马蹄声蹒跚前行。

走了一段路,突然传来一阵狂奔的马蹄声,不知从哪个方向,总之震得人发慌。押送的骑士也停了脚步,他们疑惑地看了看天色,窃窃私语了半晌,明智地待在原地不动,想来应该是哪里的军团有紧急任务,路过的,跟他们没关系。

但马蹄声越来越近,烟尘也扬了起来,最终一队黑衣骑士疾驰而来,训练有素,前头一个举着旗帜,一勒马缰,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押送队的领头骑士愣了一下:“……你们是?”

“席勒盟国,黑塔骑士团。”

话音刚落,紧接而来的黑衣骑士们将他们团团围住,尘埃渐渐散去,骑士团分开一条道路,从中走出了一个高挑的人影,宽大的披风拖在身后,年轻冷漠。

押送队领头本能拦了一下:“喂!你不能过去!”

那人冷冷瞧了他一眼,突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抽剑,只见一道白光,押送队领头突然痛嚎着滚下马,拦路的一条胳膊已经掉到了一边。

随即那人绕过他,面无表情走向站在一排的流放者,突然揪住其中一个的衣领,将之拖了出来,一直拖进了骑士团中,黑塔骑士团让开一条路后,再度闭合为一个圆。

被拖出来的是克维尔顿,她没有反抗,面前的人一身猎装,估计是假借“打猎”的借口跑过来的,气还喘不匀,望了她半晌,忽然用力抱了她一下。

克维尔顿像一块木头,过了很久,她突然说:“血冕之戒被人抢走了……”

格洛欧松开了她,眼中都是杀气:“那就抢回来,敢碰王的信物,就把他的手指全剁下来。”

“你怎么来了?”

“看你死没死。”

“没死。”

“好,那我做的准备应该不会白费。”格洛欧抬手,骑士团中走出了一个人,额发在夜风中吹得一扬一扬,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卷,朝格洛欧行礼:“殿下。”

克维尔顿虚着眼睛看了看:“范赛斯?”

男人也向她颔首,格洛欧又说:“克尔,你给过他一个重回家族的机会?他所在的昂家族属于月党,但是那一只手套已经把他栓到水玫瑰党的麾下了。”

范赛斯也笑:“是啊,我现在就怕被人揭发出来,不过查尔斯国那边,我积攒了十几年的势力还在,西港口那里我留了一千人,可以接应阁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信封,递给克维尔顿,“阁下,保重。”

克维尔顿目光没有在信封上,忽然问:“乌塞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圣城的所有消息渠道被克莱茵封死了。”格洛欧皱着眉看了看表,“我恐怕要回去了,我爸要是找不到我,又很麻烦。”她一脸无可奈何,“说得体面是忧郁,说难听就是要哭不哭……”

克维尔顿轻声说:“嗯,你回去吧。”

格洛欧抬起手,黑塔骑士团立刻牵来一匹马,等她再次发出号令时,骑士们将她拢在中间,马蹄震动,又渐渐散开,天空的边际微微发亮,看来太阳是要升起了。

克维尔顿转身,望着惊恐不安的押送骑士,忽然走到了那个失去了一条手臂的领头面前,拾起了他的断臂,凑在断口处饮了几口鲜血。

“你你你你……”领头瞪大了眼睛。

克维尔顿几口将大部分血液吞咽下去,骤然感到右手背一阵痛感,是血肉在复苏生长。她扔开断臂,擦了擦嘴角的血,背着光,沉默走入了流放者的队伍。

领头越想越怕,一口气没接上,昏了过去。

……

克维尔顿是被当作一个异端送到西港口。

押送的独臂领头像是得了妄想症,一个劲地觉得克维尔顿很危险要杀自己,然而送往圣城的“异端嫌疑报告”石沉大海,他还没走到西港口,就将流放者随便扔了。

查尔斯附属国自从几年前的月党叛乱,公爵被杀,自此乱成了一团糟,西港口这个地方,更是吆喝声啼哭声此起彼伏,酒馆里开了赌桌,无论白天黑夜都是一样的热闹。

流放者初来乍到,混了一段日子后,什么圣城的辉煌过往都抛到了脑后,一个个变得像土生土长的耗子一样,邋遢地游荡在街上,只求填一口饱肚子。

克维尔顿拿了范赛斯的介绍信,见到了一千个游手好闲的士兵,她想都不用想,不用说这些跑的跑走的走老弱病残,就算给她一千精兵,在这个地方也掀不起惊涛骇浪。于是她也不管,介绍信当柴火烧了,烤了一块冷面包吃。

靠海的地方,这年的冬天却格外寒冷,那个被押送军队透露是几十年前的圣城交际花的女人,在街口跺手跺脚揽不到客人,一扭腰进了热气腾腾的酒馆,又开始跟老板调情。

克维尔顿天生怕冷,早蹲在酒馆,决定一冬天都不出去。

她学会了喝酒,从粗制滥造的麦酒,一直喝到高级的葡萄红酒,她闷了一头一脑的疲惫苦涩,在酒水的麻痹下,一切都不算什么,她喝得很高兴。

钱不是她的问题,范赛斯留下的那一千个人,大部分都泡在酒馆,赌牌赌骰子,输多了总有赢的,只要有人赢了,肯定要上几杯酒,至于最后少没少,喝多了谁又分得清。

有时候她觉得牙痒,也会去吸血,她尝试了直接在人脖子上汲取血液,滚烫鲜活的血涌入她口中时,一瞬间竟有些迷醉,新鲜血液对于血族,本就是一种瘾品。同时她也碰到了几个野生吸血鬼,大多混得不太好,也格外友善,应该是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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