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 站不住公主 - 轻微崽子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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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闻人皎脸色一白,年少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失落,他低着头道:“你不肯。”

赵步光没说话。

“我可以求姐夫,让你和珑儿不分大小,平起平坐。”闻人皎抬头看她,执着地问:“这样你还是不肯吗?”

赵步光摸了摸腕上的镯子,站起身,闻人皎以为她要走,也赶紧起身,赵步光走到栏杆旁,栏杆底下是人造的溪流,被月光照得粼粼生辉。

“我年纪轻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东海珍珠,觉得那东西真的很好,圆润光滑,每一颗都那么可爱。父皇让我选一颗留着做项链,我问父皇,为什么不能都选呢?父皇不说话,我以为父皇生气了,就从中选了最大最圆的一颗。”赵步光靠着栏杆,脚踩在栏杆低端的横栏上,赵乾德把她抱上栏杆,轻轻抓着她的两只手掌让她捏住栏杆,等她坐稳,才站到一边。

“等我选好了,父皇召来最好的工匠,为我加工那颗珍珠,用金链串起来,以金属镶嵌,做成精美的造型。我很喜欢那项链,戴了好一阵子,连吃饭睡觉洗澡都要戴着。”赵步光用手指勾出脖子上的红绳,下面是闻人皎为她求来的,开了光的平安符。她的小指头在上面摩挲,还是笑着。

“没到一个月,外邦使臣来进贡,带来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父皇又让我选。我依然选了又大又圆的,让人用灯罩子拢起来,放在我的床上。夜里,它就像海上明灯一样,幽光略泛出浅浅的绿色,很美。有了新的玩意儿,我就忘了东海珍珠,本来我也没那么爱首饰,渐渐就不太戴了。”为了显示自己说的是真话,赵步光拈着护身符,朝闻人皎说:“这是人的本性,你送了我护身符,我很喜欢,就戴着了。但是有一天,别人或许送我一个更吸引人更漂亮的东西,我就会忘了护身符。虽然我也是这样的人,也会喜欢新的更好的东西,但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是不愿意做不知道最后被搁置在哪里的珍珠项链的。”赵步光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把贴身带着的符纸摘下来,拉起闻人皎的手,放在他掌心里。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高兴。你找到真正适合你的姑娘,我其实……松了一口气……”不然以她的二十六高龄,去养成个小少年吗?赵步光自嘲地笑了笑,抬头时眉间隐隐的失落被夜风都吹了去。

“不是。”闻人皎艰涩地说,“你不是什么珍珠项链,也不是平安符,你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你明明生气了,步光,你说过等我的,你说的话不算话了吗?”闻人皎咬牙道。

赵步光将被风吹得有点乱的鬓发拢上去,笑了笑:“是啊,我说的话不算话了。”

闻人皎皱起眉:“你说过的……”

“我说过,可我现在反悔了。”赵步光扭过脸去,望着狭窄的溪流,眼波里有碎光,“我不想等了,要是你还来宫里找我玩,我不会将你拒之门外。”

欣喜尚未抵达闻人皎的眼底,他又听见赵步光说:“但来长乐宫时,该守的规矩也要守,不能随随便便闯入我的寝宫,你送我的丹青和娃娃,过几日我会让宫人给你送过去。”

“步光……”

赵步光不想再看闻人皎的神情,她扼杀了少年青涩的初恋,不过这算不得什么,他还这么年少,会再有喜欢的女子,比喜欢她还要喜欢很多,会舍不得让她和任何人“平起平坐”。她不该有任何失落,却还是飞快跳下栏杆,匆匆敛衽一礼:“我得回去了,不然宫人们会以为我丢了。告辞。”

闻人皎死死攥着平安符,看着赵步光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宫道另一头,她哥哥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闻人皎忽然蹲在地上,难过得像要哭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又流了回去。他发狠地举起手,平安符在空中划出一道线,落在郁郁葱葱的花丛里消失踪影。

☆☆☆

赵步光没有立刻回长乐宫,她在宫里散步。

到了大秦,因为不熟悉,也是因为怕陷入什么危险,她从不曾在没有宫人陪伴的情形下瞎逛过。因为是除夕,宫里随处可见红彤彤、造型各异的宫灯,灯光染红琉璃,灯上的美人随着微风缓缓起舞。

赵乾德不远不近跟着她,她停的时候他也停住脚,她走他就快步跟上去。

在宫里晃到大半夜,天空中炸开的烟花让赵步光抬起头,她眯着眼看那些烟花,没有高楼遮掩,比在现代看过的还好看。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长乐宫前,长乐宫的宫人都去看烟火大会了,三三两两的侍者看见赵步光,赶忙过来行礼,带公主进去。

赵乾德仍然不远不近跟着。

“大皇子……”有宫人小声请安行礼。

赵步光想起来什么,冲侍者吩咐:“去拿酒来,这么好的夜色,怎么能没有酒喝?”

就在玉矶池边,赵步光命人支起桌案,像是巨大镜子的湖面在微风的吹拂下,搅乱了烟花。

赵步光弯着嘴角,笑得很是甜蜜,舌尖尝到醇厚的酒液,她皱起眉头,旋即大笑起来,看赵乾德只喝了一口就咳嗽着“呸”出一口酒来。

但看赵步光小口啜着,眼睛都弯成了两道月牙,赵乾德将信将疑又尝了尝,再次咳嗽起来。

赵步光要笑死了,身子直从石桌往下打跌。

赵乾德忙伸手捞住她,三分醉意熏染红了赵步光的眉眼,她懒洋洋地看着赵乾德,伸手去推他,“别碍着我。”推了两把没能把赵乾德推开,赵步光只好由他去了,任凭他抱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乾德已经把春瓶和酒杯都挪到了一边,赵步光靠着他的肩头,因为喝酒,嘴唇红润,呼吸发烫。一会儿她闭起眼睛,像睡着了,赵乾德横过一只手去,想把她抱下去,她又睁开眼睛狠狠瞪他。

“你不听话!”赵步光叫道,“还没喝够。”她嘿嘿笑两声,将酒壶提得高一些,亮澄澄的酒液汇成的水柱从半空落下,喝一半,洒一半,衣领子全湿了。

赵乾德摸了摸她的头,像她平时做的那样。

意识到再唆不出酒来,赵步光皱眉晃了晃空酒壶,把酒壶递给赵乾德:“还要。”

赵乾德接过酒壶去,他的动作比平日里都要流畅,神情稳重,从春瓶又给她倒了半壶酒。

赵步光紧紧抱着酒壶,喝得很是高兴,嘴里不住夸赞:“你最好,只有你……对我最好了……”她打了个酒嗝,软趴趴地背对赵乾德,头靠着他的肩。

烟花还在燃放,要足足放够半个时辰。

赵步光的脚在空中晃荡,忽然惊叫了一声,整个人都坐起身,前倾着身子去看玉矶池,蹙眉懊恼地叫道:“我的鞋!”

要不是赵乾德拦着,她就直接跳水里去捞鞋子了。

“别去。”赵乾德话声沉沉。

赵步光看着他,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挂在下巴上,滑进脖子里。

赵步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那么难过,她缩着脖子,抽抽噎噎地指着玉矶池:“我的鞋子掉了,我没有鞋子穿了。我的鞋!不行,我不能没有鞋子,没有鞋子我怎么走回家呀?”

说着赵步光就想挣脱赵乾德下水去找鞋子。

赵乾德按住她的手,把厚重的毛领子摘下来,解开玉带钩,脱去重黑锦袍。单薄中衣贴着他高大的身躯,兜头将袍子围在赵步光身上,赵步光的狗儿,蹲在她的眼前,认真看着她,也许是风糊住了眼睛,赵步光有点看不清楚赵乾德。

“你……你干什么呀……别抓着我。”赵步光呜呜咽咽道。

“坐着别动。”赵乾德道。

只听见“哗”一声,冰凉的水花溅了赵步光一脸,她使劲抽了两下鼻子,被冰冷的水激得一个猛颤。

腊月最后一天的玉矶池,水里全是碎冰,只不过溅了几点在脸上手上赵步光就觉得很冷了。赵乾德居然跳了进去,为了捞一只可以让织造局再做无数只的鞋子,傻不傻?

“你……你回来……”赵步光||气得直叫,赶紧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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