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 站不住公主 - 轻微崽子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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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赵步光走到前殿时,赵乾永已入内坐着了,王祥福请她过去,她走到门口,看见赵乾永正盯着明粹宫中一幅画,目光发直。画上是一袭翠衫的美人,白纱覆面,手中执着一把宝剑,剑指青天。

王祥福看到画,脸色一变,好在赵乾永没有看出什么,他暗暗松了口气,请赵步光入内,再偷眼看赵乾永,他已经挪开了眼睛,应该不知道画上是谁。

给赵乾永行过了礼,听见他问方才明粹宫放出的是什么,赵步光说:“许愿灯,今日是都美人的生辰,以为你不会过来,我自作主张,给她小设一桌贺生。”

“她多大了?”赵乾永记得,都翠是个很稚嫩的少女,豆蔻尖尖一点点,尚未长成。

“今天十六了。”

十六岁,对赵乾永来说,正是紧锣密鼓准备要得到皇位的时候,那一年,他几乎没有一天能睡好觉,母后为了避嫌,在父皇生病的几个月里,从不与他私下见面,而那些来自母家的大臣,隐藏在闵相背后的势力,也在那一年,才被发掘出来。赵乾永才头一次知道,有很多事,不能单单用眼睛去看,因为有很多人,像变色龙一样具备与生俱来的隐藏本能,一旦嗅到危险,不到千钧一发之际,不肯暴露出自己的全貌。

看出赵乾永在想事情,赵步光也不出声,走到门口,让翠微去取一样点心。

一口一个的寿桃堆成小山端来,赵步光把盘子放在桌上,斟出两杯茶,对赵乾永说:“不是大日子,让厨娘随便做了几个,这个寿桃小,一口能咬一个,豆沙馅甜而不腻,你试试。”

“正好,我还没用饭。”

赵步光这才得知前线战事已忙,边防筑起高墙,没有正式开战,但双方敌对之势已十分紧张。赵乾永直接从承元殿过来的,一口咬开寿桃,红豆滋润的色泽衬着雪白的面皮,赵乾永给赵步光拿了一个。

赵步光用手撕开小口吃着,“你多吃一些,不够让厨房再拿些饭菜,这个是我留着要是夜里饿了吃的。这会儿却不饿,我就吃这一个,别给我拿了。”

赵乾永一口一个,吃得脖子都直了,和着茶水匆匆咽下。

“今夜在这里睡吗?”赵步光问。

赵乾永擦干净嘴,点了点头,“今夜应该不会有事了,等朱羽到达边线,我就能放心了。”

“朱羽有分寸,不过朝堂不是你一个人的朝堂,官员各司其责最好。”话到这里,赵步光忽然想到,古代皇帝都不喜欢女人对朝廷指手画脚,话锋一转,“刚才听你来了,都翠吓得从假山上滚下来了,伤了脚,待会儿你过去看看。”

“你希望我去看她?”赵乾永意有所指地看着赵步光。

“她是你的女人。”赵步光微微一笑,“再说难道她伤了,想看到的会是我不成?”

赵乾永不吭声。

“后宫真心待你的女子不少,就是贵妃,使点小性子,也都是为了你,更不要说皇后,年少就嫁给你,虽然前朝繁忙,但后宫不是牵扯不少势力吗?不为了这些势力,看着一个个娇花似的美人孤苦终老你也不能忍心吧?”

赵乾永狠狠饮尽一杯茶,蹙眉命人去拿酒。

赵步光陪他喝了两杯,赵乾永脸上浮起些红,茫然地望着赵步光背后那幅画,扶额道:“你以为我有多少精力,上朝和朝臣们扯皮,下朝还不能怒不能拉长脸,多说一句情绪不好的,就把女人们吓得战战兢兢。”

赵步光给他斟酒,“那你就和颜悦色一些。”

“有时候不想和颜悦色,就想像这样,不高兴就摆一张长脸。”赵乾永刻意冷着脸子,当久了皇帝,自有一种压迫人的威严。他身体歪着,看赵步光只是觉得好笑似的牵着唇角,醉意袭上眼角,但又不至于真的让人神志不清,他凑近一些,端详赵步光的神情。

“你不怕我。”赵乾永摇着手。

“我不怕醉鬼。”赵步光将他推开一些,“才喝了几杯,你的酒量,别在我这儿装蒜。”

赵乾永叹了口气,“从前你怕我怕得要死,生怕我一皱眉不高兴,也怕我会下令把你赶出王府,进宫之后,你怕再也见不到我,想方设法在我跟前晃悠。我看得烦了,才把你打发去北狄,那晚上你也是怕得厉害,后来你一定哭了。千里之遥,我是真的再也不用看见你在跟前惹人烦喽。”

赵步光知道他说的是和忍冬那些事,低垂着眉睫没有说话。

“谁知道老天爷把你又送了回来。”赵乾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可我觉得,你这回来了,还不如不回来。”

赵步光长长出了一口气,按着心口,忍冬,你听见了吗,他其实舍不得你。

大概酒不醉人人自醉,赵乾永想说话,才找了喝酒的由头,赵步光又听他絮絮叨叨一通念叨,她看出赵乾永寂寞,只有在喝酒时,他能稍稍放下前朝,能稍稍放纵自己。

没一会儿,底下滚落七八只春瓶,赵乾永是真的醉了,走路都踉跄着撞翻桌椅。

他一个劲往门边走,走到院子里,顺着小径一个劲往后院走,赵步光拽不住他,一群宫人跟着,谁都比不过赵乾永的速度快。下人们是不敢去搀扶,赵步光是觉得他可怜,不想去扶。

一旦人心里积攒的东西多了,需要发泄,这种时候不如让他痛痛快快哭一场或是吼一顿。但赵乾永是皇帝,他不能哭也不能吼,连说话,也不敢什么都说。

“喂,那上面就别去了。”眼看赵乾永要往假山上走,赵步光也顾不得冒犯,一把拽住他往后扯。

谁知赵乾永真的喝醉了,脚下没力气,赵步光没拽住他,反而被他压住,手在空中抓了半天,什么都没抓到,两人一同滚到地上。

赵乾永抬起头,茫然地盯着赵步光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喉头哽咽,“忍冬……”

赵步光别开脸,那手落了空,赵乾永脑袋往她肩膀上一沉,柔软的嘴唇在她耳朵上一擦,赵步光只觉得摔得背疼,差点把赵乾永踹开。

赵步光抬头看了一眼,皱眉喊道:“都别愣着,扶皇上起来。”

看赵乾永醉成这个样子,也没法去看都翠了,赵步光只得盯着下人将他送到偏殿。宫人服侍着赵乾永睡下,醒酒汤来了,赵步光扶他起来喝完,赵乾永苦得眉头直皱,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但还是喝完了。

喂完汤,赵步光替他拉好被子,出门时碰上在门口等候的王祥福,他手里捧着狭长的匣子,好像是装画的。

赵步光看见了,说:“皇兄睡着了,这东西要给他吗?”

王祥福将东西往身后一藏,“不用,老奴打算收起来的。”

赵步光盯着目光闪烁的王祥福看了一圈,伸出手,“给本宫看看。”

“不是什么好东西,公主忙了一晚,早些歇息吧。”

越是着急躲藏,越是有问题。赵步光拖长声调:“王、公、公。”

王祥福见躲不过了,只好交出匣子。是之前挂在殿内的舞剑图,赵步光咂嘴疑惑道:“这有什么好藏的,挺好看的,怎么收起来了?”

“公主不认识画里的人吗?”王祥福悄悄看赵步光,见她皱着眉似乎想不太起来,犹豫到底说不说。

“是宫里的人?”赵步光声音很轻,王祥福压根没听清,以为她已看出画里人是宫中人的禁忌。

“可不是,当年端王生母与太后要好,这座明粹宫是她的宫殿,这幅画打整明粹宫时,应该已经被收起来了,不知道哪个不懂事的小东西又拿出来挂上了。”

赵步光看了看上面题着首小诗,字迹娟秀,还落了印。红印落着挽云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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