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 站不住公主 - 轻微崽子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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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除了歌舞和戏曲,朱怀素别出心裁用各种大小、形状的彩灯将长乐宫点缀得犹如月中仙宫。

恰逢中秋,天公作美,月亮又圆又大悬在天中,众人一面饮酒观赏舞伎和伶人精彩的表演,一面赏月。

直至亥时,仍然笑语不断。天空中腾起一串串明灯,犹如一串星子从地面升起,要将人间的欢笑传递到月宫,让常年孤清冷寂的嫦娥仙子也沾沾人气。

最后一盏点燃的孔明灯从赵步光手里飞出,侍女们纷纷双手合十,送走自己的灯,也送走自己的心愿。

天空里高高低低飘起串在一起的、单独的许愿灯,只要愿意来放天灯的人,都可以尝试,没有点燃的天灯匍匐在赵步光的脚下。这里是长乐宫中地势较高的一个小坡,随着许愿灯升空,光芒渐弱。

侍女对坐在昏暗之中的赵步光道:“公主,请随奴婢回去吧。”

赵步光站起身,拍拍裙子,笑递出手去。侍女没来得及抓住她的手,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躲到这里了,朕来。”

侍女立刻躬身退下。

赵步光没来得及躲开,被赵乾永握住了手,他一发力,赵步光猝不及防跌到他的怀里。她很快站直身,低声提醒:“请皇兄松手。”

黑暗隐藏着赵乾永的表情,他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着赵步光,示意她跟上。

赵步光落后半步跟上他,赵乾永却放慢了脚步,两人肩并肩走在寂静狭窄的宫道上。赵步光抬头看了一眼,那些孔明灯乘今夜的东风被吹响宫外。

到底老天爷还是帮她的,赵步光笑了笑,她在自己放出的灯上画了两只哈巴狗。

“你在想什么?”发觉赵步光在走神,赵乾永沉声问。

“没什么。”赵步光长长出了口气,“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语速很快,遥望着天际,天边有月亮,还有急急忙忙飞上天去围绕月亮的“星辰”。

那一刻赵乾永觉得要是有机会,赵步光也会像那些天灯一样,毫不犹豫地离开皇宫,天涯为家,忙伸手抓住赵步光的手。

赵步光皱眉想挣开。

赵乾永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即使感受到她的抗拒,仍然执拗地不放手。

“皇兄!”

侍卫和宫侍都离得有些远,没有赵乾永的命令,谁也不敢靠近,宫里人装聋作哑的本事都是一流。

赵步光扭了扭手,有点生气,“放手!”

“我……”赵乾永急于说一点什么,急于从赵步光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往日的情意,却除了如常的礼貌疏离,找不出一星半点她愿为他赴汤蹈火的痕迹。

“步光……”赵乾永嘴唇翕张,神情里隐含着焦急,一股冲动堵在他的心口,就要脱口而出。

“姐夫!你们在这里!”闻人皎的喊声传来。

趁赵乾永刹那松懈,赵步光飞快抽回手,转头笑看着闻人皎,他满头大汗地跑到两人面前,对赵乾永说:“姐姐找姐夫半天了,留了一盏天灯,要和姐夫一起放的,不想姐夫不在燃放天灯的地方。”

赵步光推了赵乾永一把:“快去,别让皇后等久了。”

宫人簇拥着赵乾永离去,只有两个赵步光带来的婢女跟着她。赵步光不确定刚才闻人皎看见了什么,她自己也懵得很,但又有些能理解,既是团圆佳节,又是夜里,人越多越热闹,有时候心里就越是寂寞。

也许赵乾永方才,想到了从前为他奋不顾身的忍冬。

看着闻人皎,赵步光微笑着说:“已经找到皇兄了,你不在夫人身边,我看她身子似乎不大好吧?”

闻人皎“嗯”了声,沉默地随着赵步光走,但他脚步很慢,赵步光也只好放慢脚步。

“娘胎里带出的弱症,常常生病,她说她吃药吃惯了,几乎一年到头都断不了药。”

“你应该好好照顾她。”赵步光说。

“永寿。”闻人皎欲言又止地停住脚步,握住赵步光的肩膀,让她的头转向他只能看着他。

赵步光安静地看着他,示意她在听。

闻人皎舔了舔嘴皮,看着赵步光的眼睛说:“你的伤都完全好了吗?”声音顿了顿,又道:“我听长姐说已经没有大碍,还是想亲口问问你。”

赵步光轻松地甩动手脚,“没事啊,宫里这么多名医,没缺胳膊没断腿,好着呢!”

“那就好。”闻人皎松开手,既是松了口气,神情却显得忧伤,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才抿着唇说:“我……上次见到你,我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还有上上次,我不该说那些,你能原谅我吗?”尾音落下,他才敢认真看着赵步光。

“你说了什么?前两次见面我都在受伤的受伤,吃药的吃药,没功夫和你计较。怎么,你说什么难听的了?那我可得好好记着,将来你补偿我。”

闻人皎慌忙点头,近乎急切地说:“我会补偿你,要是你愿意,我可以用所有来补偿……”

“闻人。”赵步光收敛了笑意,为了让他听清,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我心里有人了。”

闻人皎哑口无言地张了张嘴,一丝笑意从嘴角一闪而逝,旋即耷拉双肩,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苦涩地问:“那个人是谁?朱羽吗?”他自嘲地笑了笑,“他去戍边,失去了姐夫的信任,你的心也被他带到边关去了吗?”闻人皎脚步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也不管赵步光有没有跟上,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

“不是朱羽。”

闻人皎浑身一震,背脊挺直,僵站一瞬才转过脸,涌现在心里的念头让他难以遏制惊惧,他不可置信地问:“姐……”后一字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赵步光连忙否认,“你想到哪里去了!”

闻人皎松了口气,举袖印去额上冷汗,笑了笑:“那就是有别人了。”

赵步光无意识抓着裙子,低着头小声说:“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小心地瞟了一眼闻人皎,“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闻人皎静静看着她半晌,嘴角弯起,笑得身躯一颤,才用涩然的嗓音说:“对,还是。其实,”他转过头去遥望着圆月和天灯,似乎无尽的苍穹里隐藏着他想得到的一切,“其实我常常想起你,你先不要说话,我知道你会让我好好照顾胥珑,会让我珍惜已经得到的,会告诉我那时根本没发生什么。现在我想起过去,不觉得幼稚。”他回头看赵步光,目光真挚而寥落,“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不觉得幼稚,为你不想做大官只想做个侍卫留在宫里,为你一句话去考我根本不喜欢的恩科,给你带些小东西,为你亲手做的酒,虽然一点都不好喝。那些事虽小,有些傻气,可我却一点不觉得傻。因为那时做什么都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让你高兴,我从来没有、没有那样努力去讨好过一个人。”

赵步光向身后挥了挥手,婢女恭敬地隐退到远处。

“你放心,我对胥珑很好。家里已经派人遍访名医,要治好她的身子。她对我也很好,大夫说,胥珑不适合有孕,但她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起初的惊讶过去,赵步光忙道:“恭喜你们。”

闻人皎苦笑着摇头,“我宁肯她没有怀孕。”他的话无比苦涩,“可我没办法拒绝她,她和你不一样,胥珑她,很脆弱。也许,除夕当夜,听见长姐宣布我和胥珑的婚事,我没有立刻拒绝,是因为我怕她受不了。她像一株柔弱的菟丝花,要是失去依靠,就会枯萎死去。而你……”闻人皎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赵步光,“我见过你两次受伤,两次垂死,我都以为至少你会着急报仇,只要你求姐夫,依姐夫对你的爱护,挨家挨户搜寻刺客余党也不是不可能。你竟然连哭都不哭,也不肯求人,甚至不让我留下来保护你。我以为你是讨厌我,但方才,见你关照胥珑……”虽然很不愿意承认,闻人皎仍然说了出来,“是我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你已经放下了,只有我自己还放不下而已。”话一出口,闻人皎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他坦诚了自己还会想起与赵步光的点滴,承认了自己对胥珑的怜惜,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在还和你说这些,其实根本和你不相干。希望没有给你增加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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