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 - 站不住公主 - 轻微崽子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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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已近黄昏,楚芸从沉睡中醒来,床边围着一圈不熟识的人。

很快,记忆蜂拥而至,她连忙起身要下床行礼。

“哎,躺着就好。”说话的女子一身淡紫裙衫,身量娇小,下巴尖尖,杏眼大而精神,眼珠朝左转,便有个脸色臭臭的少年把药碗递到她手里。

喂到嘴边的汤药试着温热,女子一勺一勺喂药给她,楚芸隐隐记得,她让自己称呼“夫人”,看妆扮应当大有来头才是,只不过这大有来头的“夫人”,总一副笑笑的模样,没什么架子,与她服侍过的主子大有不同。

想起曾经的主子,楚芸不禁神色沮丧。

楚芸喝完了药,那位夫人又给她擦过嘴,臭脸少年心不甘情不愿地捧上个精巧的小匣子,盖子揭开,便是让人直吞唾沫的蜜饯味儿。

“孙先生说这次的药不苦,不过有点腥味,还是吃点蜜饯压一压。”

舌尖蔓开生津的酸甜,楚芸眼珠转转,看了一圈,看到少年身后不远处坐着个很是熟悉的男子,仔细一分辨,是给自己看病的。

“怎么了?在找谁?”赵步光随手把一颗乌梅喂进嘴里。

“不是给你吃的!”姜庶脾气不好地夺过蜜饯盒子去,气鼓鼓地走到桌边坐下。

屋里有三个人,显然都不是楚芸要找的,因为她还在不住向外看。

“一早胡大娘出去采办了,厨房事多,而且,”赵步光声音顿了顿,对上楚芸转过来的眼,淡笑道,“宫里没人做松子糖,要到市井坊间糖铺子才好买。”

楚芸眼波晃了晃,眼眶发红,手指在被面上略略屈起。

“至于你哥哥――”

“我哥也在这里吗?”楚芸忙问,连自称都忘了,想纠正时看见赵步光摇了摇手,紧张地吞咽唾沫。

“虽然不在行宫,但也在附近。只要你愿意,我希望尽快让你见他。”

楚芸目中迅速涌起泪光,“奴婢……奴婢当然愿意,哥哥一定急坏了,他每个月都会来看奴婢,但事出太过突然,奴婢没能留给他消息。”

赵步光眉毛动了动,扭身喊道:“姜庶,茶!”

“不用……奴婢不渴。”楚芸有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她很文静,说完一句话,就下意识缩着下巴,手指捏住上衣下摆,显得局促。

“那我尽快安排你和兄长见面。”

“这么着急……”

“怎么了?”

赵步光行事与楚芸在宫里当差见过的主子们不同,事事都要问一句她怎么想,反倒让她不知道怎么想的好了。听命惯了的人,真要让她拿点自己的主意出来,却难办了。

楚芸想了半晌,方道:“与大哥多年不见,奴婢有些担忧。”

这也好理解,赵步光点点头,“我与你大哥倒是相熟,这些年你不见了,他很想你,以为你死了……”赵步光眼珠子一溜转,暗地里窥楚芸脸色,“把账算到皇上身上,要为你报仇。”

霎时间楚芸面无人色,额头冒出冷汗。

赵步光摸到她裙上的手,握在掌中,笑道:“你别怕,皇上还不知道此事。”

“那……那……那奴婢需要怎么办?”楚芸忙问。

“你哥见到你,此结自然就解了。你也莫怕,要是这事成了,你们兄妹不仅不会惹来祸事,反而团团圆圆,我会从中相助。”看楚芸仍神色讷讷,犹在梦中,赵步光又道:“现在你告诉我,这些年你人在哪里?为什么会病得那样厉害?”

本来听过厨娘一席话,赵步光心里已经有数,但仍问一句。

原来当年确实长乐宫赐死了一波宫人,而她不在其中。永寿公主因为喜欢楚九书说书,知道赵乾永此招行险,身边带哪几个丫鬟去东夷,还是能够做主。便把楚九书的妹妹算在了其中,但事出突然,楚九书是个男人,且不是太监,岂可随意出入长乐宫。因此楚九书却不知道楚芸跟着永寿公主上了去东夷的船。

“这扇子,你认得?”

那是楚芸疯疯癫癫时一直拿在手上扑蝶玩儿的扇子,楚芸一看,便就哭了。

赵步光柔声哄,握住她瘦削的肩膀轻缓拿捏。

“是……是公主的扇子……”说到这儿,楚芸小心翼翼瞟了赵步光一眼。

“有什么话对着我说无妨,我不会告诉别人。”

楚芸吸了吸鼻子,“奴婢的命是夫人给的,其实……”她咬住下唇,扁扁嘴,眼皮下垂,“奴婢神志不清的时候,一度以为……以为……”那声音戛然而止,赵步光明白了,楚芸不清醒时,应该以为自己是永寿,所以会一直保留着永寿用的扇子。也多亏了这把扇子,赵步光才想到永寿身上,楚芸五官与楚九书有六七分相似,手脚有茧,养尊处优的永寿公主自不会是这样。种种暗合之下,和厨娘大婶聊过天,赵步光心里早有了七七八八的猜测。这才着急让人给阿花治病,毕竟以楚九书现在在北狄的身份,他没动手之前,仅凭揣测,不可能将其拿下。而要从明处防着楚九书暗地里使绊子,可就防不胜防了。

赵步光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

楚芸这才松了口气,脸色也好了不少。

“后来呢?”

姜庶虽不情愿,但口硬心软,还是给赵步光倒了茶来,她看他一眼,瞥向孙天阴,见孙天阴仍支着头歪在一旁打瞌睡,低声吩咐姜庶给孙天阴拿条毯子。

本来留着这师徒在屋子里,是怕楚芸病情反复,现在看来,她不是受了大刺激才失忆,可能确实是撞击造成。

“一天夜里,船在海上发生颠簸,有人放了小船入水。奴婢和公主,还有另外三名婢女两名侍卫,一名船上的舵手,都上了小船。可那天晚上,海上风雨狂作,公主身子弱,第二天就开始发烧,没熬过四天就已不行了。船上众人一看,公主死了,要是我们回宫,恐怕也保不住性命,便打算上岸之后,各谋生路。在海上漂了快七天,又有两名婢女生病死了,舵手说是公主的遗体放在船上不吉,才夺去两名婢女的性命。”楚芸眼圈通红,“奴婢与公主相伴数年,自然不肯听命让他们把公主的遗体投入海中,那海里有不少食人大鱼,但苦苦相求之下,他们也仍不同意。一时场面僵持,舵手说若是再有人生病,就丢下公主不管。但那晚奴婢睡熟之后,却忽然被丢进水中,无论奴婢怎么叫,船上人也不肯搭救。落水时一名侍卫丢下的木桶支撑着奴婢在水上漂了两天,又渴又饿,奴婢只好把自己和木桶拴在一起,不知道漂了多久,后来的事,奴婢都不记得了。”

“你命倒是挺大。”姜庶吊儿郎当地叹道。

楚芸手指互相撮弄,这段回忆让她不大好受。

“现在都好了,很快也能和你哥哥团聚。”赵步光拍了拍她的肩。

“不知道奴婢的哥哥,一切都好吗?”

对着楚芸期盼的眼神,赵步光想了想,转过头去看孙天阴和姜庶。

孙天阴起身:“乖徒儿,为师想出去转转。”

姜庶不大乐意,却还是跟上去,要扶孙天阴,孙天阴却顺势拍了拍他的背,把他推到前面去,二人出屋,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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