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关于盛铖的事情,江寒也找何益问过,何益在这方面比别的同行有远见,知道的多,他看什么都看得更深刻。
江寒主要打听的是容晨,按照他的想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当然,他没把自己得知的那部分真相告诉何益。
何益说,霍定恺和容晨关系很铁,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们的关系铁到什么程度呢?就算容晨在赌桌上把整个盛铖押了出去,霍定恺的眉毛都不会抬一下。”
“不会吧?!”
何益笑道:“真就到这种程度,而且我还告诉你,我说的这是真事情。当然那一局没输,事儿出在美国,大西洋城的赌场上,好多人亲眼所见的。说来这位爷年轻时,也是个肆无忌惮的角儿。”
江寒的脑子里浮现出黑框眼镜男子那丑陋的,带着目中无人的清高神色的脸孔,那种嗤之以鼻的清教徒脸,就好像任何娱乐都是下贱的活动。
江寒摇摇头:“真想不出来。”
“嗯,这十几年容晨性子变了,一朝洗心革面,就变成现在这样。”何益说,“据说,就是十五年前那场变故所致。”
江寒顿时上了心:“何益,当年霍定恺到底犯了什么事?”
“是经济犯罪。江寒,十多年前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国内的经济环境还非常严厉,政策卡得很严。很多现在感觉无所谓的事,那时候大家都不敢做,比如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当年的数值放到现在,也许有的就算不上巨额了――反正吧,你家四爷当年就是踩到了某条线上了。”何益说着,摆摆手,“抱歉,我也不是学经济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罪名,时间久远,我也记不清了,似乎是和银行有关,钱的问题。有个懂行的哥们曾经和我说,你家四爷当年是叫人做了笼子、被坑了。”
“谁坑的他?!”
“他得罪了朝中大员。”何益眨眨眼睛,“任祖年这名字,你听说过么?”
江寒从他贫乏的政治八卦里,费力搜检出这个名字:“……好像是个高官。”
何益一点头:“高官,真正的高官,是你家那上天入地唯吾独尊的四爷都不得不低头的那种。具体是什么事情引发的,我真不知道,哈哈我那时候还在上小学呢!反正吧,一方面是得罪了要员,一方面呢,他自己的兄弟暗中捅了他一刀。”
“谁啊?”
“那人叫任时飞。是任祖年的一个远房侄儿。哦,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当年要不是因为他,你家四爷还不至于有那场牢狱之灾――好像是这个任时飞给盛铖弄的款子出了问题,不知怎么三弄两弄的,变成了非法融资。”
他停了停,面上有点犹豫,但还是说:“其实后来也有人说,祸是那位容家三少闯下的,钱是容晨弄的,当年你家四爷根本不知情,可最后还是替自己的义弟揽了这祸事。”
“真的?!”
“真的假的,反正坊间有这么一说呗。这么多年了而且又没谁坐牢,谁知道真相是什么。”何益轻轻叹了口气,“早年那位三少血气方刚,做事鲁莽,叛逆心特别重,给他擦屁股的事儿,你家四爷肯定没少干。不过那次祸闯得太大了,又是人家存心要陷害。容家自不必提,上上下下的奔走,我听说,就连霍定恺的父亲都不得不出面,四处活动,希望把儿子保下来。老爷子在财界政界都是元老级人物,早就退隐不见人的,结果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得不老着脸皮出来求人。最后嘛,公司虽然受了重创,坐牢的事儿总算免了,老爷子紧绷的弦刚刚一松,就中风了,没多久就过世了。”
原来这就是霍定恺说的拖累,江寒暗想,十五年前……唉,那时候他还在上幼儿园,还光着脚丫被小朋友们笑呢。
“现在大家都觉得盛铖在地产界是头把交椅,却不知如果没有十五年前那件事,它的规模一定会比现在大得多。霍定恺这人也是个堂堂世家子,可当年他这一跟头栽得太大,不管是声誉、人脉还是资金,包括他的家族,一并损失惨重,结果害得这位堂堂的四爷,不得不和那些白手起家的人一样,从零开始。”
江寒把食指放进嘴里,轻轻咬着指甲,他从没料到,霍定恺也遇到过这么大的坎坷。
“那个任时飞后来呢?”
“夫妻俩一同的旅行途中,出了意外交通事故,据说。嗯。这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对了,容晨他老婆碰巧也死在那次事故里,几人同车。当时她还怀有身孕呢,够惨的。紧接着容晨半夜出车祸,差点死了,你看,脸撞得稀烂是吧?眼睛听说也撞坏了,非得戴眼镜――也有说他那次其实是自杀,为他老婆的事。”
江寒听出何益语气里的暧昧,他不由追问:“任时飞的死,和霍定恺有关?”
何益一笑:“还是那句话,谁知道呢?反正警方没说此事和霍定恺有关。但是任祖年可比他这短命的侄儿厉害得多,利用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亲戚害了霍定恺,连带他养父生父,两大家子全都跟着受拖累,简直是踩着白骨往上爬。后来任时飞死了,他却始终屹立不倒,恐怕你家四爷也没抓到他任何把柄。这不,这十五年来此人还高升了,升得飞黄腾达。我估计你家四爷一直在心里默默呕血呢。”
何益停了停,才又说:“我还听说,任时飞是容晨他老婆的高中同学,估计他就是搭着这条线接近霍定恺的。”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容晨这家伙害的!
江寒想,此人根本就是个灾星,霍定恺怎么能和他在一起?他怎么能还把他留在身边?!
“他不该把容晨留在盛铖!”江寒终于恨恨道,“养父母的儿子又怎么样?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何益大笑,他懒懒靠在椅子里,指着江寒调笑道:“这就要替你家那口子说话了?”
江寒的脸都红了:“本来就是呀!”
何益摇摇头:“容晨还真不是个败事有余的人,你别小看他。他从英国回来,就一直呆在霍定恺身边,这人的脑子好使,超级会赚钱,别人瞧不见的财路,他能掘地三尺给你挖出来――如今盛铖不知有多少资产都是他一个人赚进来的。虽然霍定恺替他承担罪名,他也没放弃过霍定恺,当年盛铖几乎要垮了,他也没拿钱走人。要不是他在霍定恺身后竭力撑着,盛铖不会恢复得这么快。只不过……”
“什么?”
“这两年,关于他的传闻很多都不好听。”何益说到这儿,笑了笑,“其实关于你家四爷的传闻更多,而且也很糟糕,比如任时飞夫妇的死,虽然谁也不敢在嘴上说,但是心里都觉得,凶手就坐在盛铖的总裁办公室里。”
江寒一下跳起来:“胡说!容晨的老婆也死了,这事儿如果是霍定恺做的,容晨早疯了!他会杀了他四哥的!”
何益哭笑不得,他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你别那么激动成么?当然你说得也有道理,而且死难者里,还有霍定恺的一个得力助手――我猜,警方也是考虑到这些,才没把霍定恺列为嫌疑人。反正这兄弟俩从来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这位容总最近几年有了异心,在盛铖里显得不安分。”
江寒一惊:“有这种事?!”
何益点点头:“手上不干净,哦,这也是我听说的,没什么凭据。但是盛铖内部有人对他不满,觉得他有野心,甚至还有说他因私侵公,可能捞钱捞得太过头了吧,为了捞钱,不该沾的人也去沾。外面都说霍定恺给了容晨太大的权力,盛铖已经成了容家三少的一言堂,霍定恺则被架空了。现在看来,你家四爷对此保持装聋作哑。”
无端的,江寒想起了高建业在电梯里说的那些话。
就连霍定恺身边的司机都产生了怨言,看来问题确实很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