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于是那天,直至吃晚饭时,霍定恺的情绪才慢慢好起来。江寒不想他再为公事烦恼,所以一个劲儿说自己学校里的趣事,逗得霍定恺很开心。
晚间霍定恺问起江寒,说他那些摊在客厅的书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又打算考研了?
江寒说不是。
“我想往经济法方向转。”他说,“这样,往后去盛铖就能帮你了。”
霍定恺被他说得笑起来,他摸了摸江寒的头发:“用不着这么急。你才二十岁,往后还会看见很多新的方向。”
江寒想了想,说:“我觉得,有心的人做起来,和没心的人做起来是不一样的。我的能耐是不出众,不过好在还年轻,早点找准方向,早做努力,也许往后就能给你帮上大忙呢。”
霍定恺暗笑,他抱住江寒,悄声道:“你现在不就在给我帮很大的忙么?”
他的语气很暧昧,江寒又好气又好笑:“我是很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霍定恺吻了吻他,“可我才不要回家就面对一个满脑子经济法、一看见我就追着给我作报告的法律顾问呢。我宁可你成天吃喝玩乐,上班总迟到,公事上一问三不知。”
江寒活活被他气乐了:“那不就是个白痴么!”
“傻瓜,那叫大智若愚,懂么?人要得积累很多很多东西,才能慢慢把它系统化,在那之后,才能寻找到合适的方式把经验表达出来。”他说着,又笑道,“付一天钱就急着拿一天的回报,那是在雇小时工。急功近利是没有好处的,江寒,我甚至可以给你十年晃晃悠悠的生活,只要心理上没有负担,你一定能变得卓越起来。你啊,最大的问题就是压力太大了。”
这就是年龄和见识的差距?江寒突然想,自己恐怕怎么都赶不上这个人。
但江寒当时并没料到,他会因此惹火上身。
两天之后的下午,江寒刚从学校图书馆出来,就听见手机在响。他掏出手机一瞧,打来电话的却是高建业。
江寒慌忙接了电话:“高叔?”
“江寒,你还没回去?”高建业在那边问。
从上次霍定恺住院之后,江寒就和高建业说,别管他叫什么“江先生”了,他才多大?再说也用不着这么客气。
“嗯,刚从图书馆出来,这就回去。”江寒说,“怎么?有事?”
高建业在那边停了一会儿,才道:“我是想给你提个醒:今天四爷情绪很不好,待会儿回去,你得小心一些。”
江寒唬了一跳,高建业还从没打过这种警告电话,这让他不由慌张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赶忙问,“他是和谁生气了?”
高建业沉默片刻,才道:“四爷今天,在办公室和三少吵起来了,俩人吵得很凶,还有……四爷动了手。”
“什么?!”
“他把茶杯砸到三少的脸上,把人家的眼镜给砸碎了,出来的时候,一脸血,不得不送去医院缝针。”
“老天爷!”
“我跟了四爷二十多年了,第一次看见他和人动手。”高建业顿了顿,“而且居然是和三少……这一定不是四爷的错,要不是对方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他不会这样的。”
江寒无奈,心想,你当然一心偏着你家四爷,不过,到底是什么事激得霍定恺发这么大火呢?难道还是之前那个据说让他“恶心”的项目?
“高叔,他们是为什么吵?”他不由问。
“应该是公事,”高建业谨慎地说,“我也不大清楚,但是这个礼拜俩人吵了好几次了,开车的时候我听到四爷在电话里骂他,说三少帮人贱卖国资、坑人家好好的厂子,是扒绝户坟……”
江寒呆了呆,才低声道:“我也听见了,容总逼着四爷签个什么字,俩人在走廊上吵,四爷说这项目太恶心,他死活不肯签,气得一晚上都没睡。”
高建业听他这么说,也叹了口气:“大致就是这类事吧。其实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大家全都抢得欢,说起来也不是什么行业绝密。可这种事,四爷从来不干,所以盛铖这么多年,名声清白。这次容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评估上做手脚,把那块地搞贱了,说人家有残留化工污染什么的――一个纺织厂,能有多大的污染?但价格就跌得很厉害了,投标也只是过场,你在手续上什么毛病都看不出来,还觉得他说得头头是道呢,那块地,只有内行才知道它真正的价值。”
当然是通过行贿,江寒在心里冷冷道,容晨只能通过这种手段来达到这种目的。盛铖应该是能从此捞一大笔的,这位容总,恐怕捞得更多!
“且不提这些,江寒,我是想叮嘱你一声,晚上四爷回去,你千万小心,别再挑他的火,他本来就气得够呛……有时候说话不当心,你让着他一些。”
江寒赶紧答应:“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挂了电话,江寒抬头望望天,不阴不晴的下午,太阳看样子是出不来了。
那晚霍定恺回到家,果然如高建业所言,一脸阴沉。江寒得了警告,自然不敢像平常没事那么放肆,只是勤快地在他身边服侍,又暗中叮嘱苏锦纶,晚上多弄几个霍定恺喜欢吃的菜。
江寒这样子小管家一样的进进出出,很快就被霍定恺看出来了。
“忙进忙出的,在干嘛?”他还是笑吟吟的,好像因为回到家里,在公司的不悦情绪就消散了,但只有亲近如江寒,才能看见他眼底不易察觉的阴郁。
“在帮忙。”江寒眨眨眼睛,“闲着也是闲着。”
霍定恺笑起来,他把江寒拉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你什么都不会干,跑去帮什么忙?“他说到这儿,又故意压低声音,“苏锦纶那家伙高傲得没边儿了,你要跑去帮忙,他会恨得牙痒痒,觉得你瞧不起他。”
江寒笑起来。
“今晚都是你喜欢吃的。我特意嘱咐他的。”
霍定恺笑道:“干嘛?不年不节的,干嘛对我这么好?”
“嗯……因为你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嘛。”江寒小心翼翼地说,“吃点好的,调节心情。”
霍定恺似笑非笑拍了拍他的头:“小精怪。”
那晚在饭桌上,江寒尽管和以往一样有说有笑,但他依然敏锐地感觉到,霍定恺时不时在走神。他的心思有一部分去了别处,无法像平日那样专注于江寒的话语。
这让江寒很不悦,不是为了霍定恺不够关注他,而是他暗自生容晨的气:好好的,非要弄得霍定恺这么不高兴,都跟了他那么多年了,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脾性,何必和他对着干?捞钱就捞钱,也用不着做得那么绝呀,霍定恺的钱都已经多得用不完了,少捞一点又怕什么呢?
那晚霍定恺似乎很疲倦,他靠在沙发里看报,但很明显半天都没看进去几行字。江寒从书房门口悄悄看他,他能看见霍定恺皱着眉想事情,手指一直没翻页,眼神并不在报纸的内容上。
他还在生气呢,江寒想,要不然……自己过去劝劝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