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大乱
江淮边吃边看着一脸从容的君顾,好像刚才那一幕只是他的幻觉一样,他迷茫地想了想,一口咬下一块肉,只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到了下午江淮的手机又是不停地响,他盯了半天还是接了,果然是他小女朋友,江淮听着电话那边的人叫了他名字一声就沉默了,心里也觉得有点内疚心虚,本来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同时交往三个人也并不轻松,以前只觉得好玩,女生都喜欢他性格好长得帅花钱大方,他倍儿有面子,但现在细细想倒是没什么意思,周旋在几个人之间也是很累的。
江淮叹气道:“去我家门口那家咖啡店吧,我们谈谈。”
江淮和君顾告了别,恹恹道:“嗯……今晚怕是一场恶战啊……哎,不过总该有个了断的。”
君顾点了点头,只说:“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江淮走后,店里又有零星几个客人,忙完之后已经是傍晚,太阳落山,天色也暗了下来。
每天傍晚的时候是B市一天中最让人轻松惬意的,华灯初上,清风徐缓,燥热憋闷一整个白昼的不夜城此时才有些清爽凉意。
君顾每天傍晚习惯出去散步,但是今天他直接拉了门外面的卷帘。
门关上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不小的动静,像是撞击铁栅门的声音。
君顾不得已又开了门,刚把卷帘拉上去,棉花蹭地一下就窜过来叼住了他的裤腿,
君顾皱了皱眉,还是蹲下身摸了摸棉花。
棉花小声呜咽了两声,还是咬着君顾的裤腿往一边拽。
君顾下意识地四处去看,没有陈慕之的身影。
棉花咬着他的裤腿把他往一个方向带,然后松了嘴,往前跑两步,又回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君顾叹了声气,还是跟上了棉花。
果然在店面不远处的一个拐角看到了陈慕之。
陈慕之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双长腿不自然地蜷缩着,头埋在膝盖上,脊背弯曲,头发有些乱,名贵的衬衫上沾染了许多墙灰。
他一个人坐在晦暗的角落,孤零零地,夜风鼓起衣襟,原来他也会这么落魄而孤绝。
君顾走过去,蹲下身来,他不看陈慕之,只是偏过头,干涩地说:“……你、你别这样……”
陈慕之听到君顾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他的脸色看上去很憔悴,嘴唇也有些干裂灰白,只有眼睛亮了起来。
君顾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慕之……你回去吧。”
陈慕之脸色更苍白了,他红着眼,委屈地问:“为什么?你对我就……”
君顾站起了身,干脆道:“慕之,不是每件事情都必须有结果的。你只要不再想,多大的事,都会成为记忆里微不足道的东西。”
陈慕之仰起头,一把握住君顾的手腕,咬牙质问道:“那我呢?你是不是想说,我很快就会成为你记忆里微不足道的东西?!”
君顾神色疲惫,不想与他过多辩解,只说:“你回去吧。你会遇到很好的人,我……已经是个耗空的人了,没有必要了。”
陈慕之摇着头,却只感觉浑身脱力,胸口发闷,他双手用尽力气握住君顾的手腕,摇头道:“不可以,我只要你!”
君顾一把甩开了他,蓦然开口:“陈慕之。”
陈慕之呆了一下,这是君顾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他难受得浑身骨骼好像都要散了,身子软到没有一点力气,他只能呆愣着听着君顾说话。
“像我这样的人,能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以前是我太贪心,很多东西,是我配不起的。”
“我现在都知道了。”
“以前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认不认识你,都是一样的。”
“我都是一样的害怕。”
“慕之,这辈子很多事,于我来说,已经来不及了。”
“我现在只想安心地为自己活一次,这过分吗?”
君顾声音低哑,他语气并不重,却让人心里下了一场雨一样湿冷。君顾兀自站着,白衬衣里的身躯单薄,他眼睛也没有什么神采,旧事重提,故人重见,未愈的伤疤也要一点点再扣烂,他也被压得喘不过气。
他只是想自欺欺人地遗忘,却偏偏有人让他时刻铭记,永不解脱。
君顾后退一步,身形踉跄,他神情凄惶地摇头道:“陈慕之,我求你,别再来找我。”
“不!”陈慕之猛地起身,忽然眼前一片漆黑,他重重倒回墙上,扶着墙才不至于摔倒,他狼狈地朝着君顾质问:“你为自己活一次,那不能也让我为你活一次吗?!”
陈慕之几乎是恶狠狠地哭诉:“早知今日,我也恨自己何必当初!可我有时候也觉得冤枉,我本心无旁骛,可多是弄巧成拙!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看看我,还能喜欢我……”
君顾脸色发白,他低了头,转身便走。陈慕之大惊失色,连忙追过去拉君顾,可是身子突然一软,顿时天旋地转,脑子一片空白,跌倒在了君顾背上。
君顾被他撞得脚步不稳,下意识回身抱住了他,他摇着陈慕之肩膀,唤道:“慕之!慕之!陈慕之!”
陈慕之紧闭双眼,眼圈细看有些发青,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君顾一手摸他脸,只觉得发热而且触感干燥,发际线有一岑汗。
看样子陈慕之像是中暑了,君顾连忙搂着他将他弄回店里,费尽力气将人弄上楼,陈慕之意识模糊,脚步凌乱地跟着,好不容易扶回屋子,君顾把陈慕之放在床上,手忙脚乱地去找药和酒精。
给陈慕之灌了清凉解热的药,君顾看着陈慕之开始有点涨红的脸,拿冷水浸湿了毛巾给他擦脸,敷额头。
陈慕之身上燥热,迷糊之中嘟囔着君顾的名字,只觉得眼皮也重的睁不开,胸口发闷,浑身火烧一样。
陈慕之拉着一双手,触感微凉,他知道那是君顾的手,便死死攥住,一声一声喊着君顾的名字。
君顾被他略带哽咽的声音喊得方寸大乱,挣不开他的手,只能安慰道:“慕之,你放开我,我拿酒精给你擦擦身子。”
陈慕之下意识摇头,但是身上实在热得难受,头昏脑胀地,他干脆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衬衫,脸红地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