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掉进灰堆里
陈慕之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怀里有一种充实感,鼻尖的气味让人熟悉又安心。
他睁开眼,看到君顾躺在他怀里的时候,觉得这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陈慕之挪出一只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
陈慕之半天才从这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长舒了一口气,帮着君顾脱掉了鞋子,搂紧了君顾往床里躺了躺,拉高了薄被把两个人罩在了一起。
他看着昏黄床灯下君顾的脸,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指尖停顿住了,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为两人脸上干涸的湿痕而苦笑了一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狭小的阁楼,昏黄的灯光,酸软的身体,但只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他支起身体,俯身在君顾眉眼处印下一个吻。
君顾眉头微皱,皮肤苍白,显得眉睫漆黑,嘴唇紧抿着,略微突出的唇珠很好看。
陈慕之靠着床头,小心翼翼拨弄君顾柔软的发顶,从他这个方向可以看到君顾略尖的下巴,单薄的胸膛和突起的锁骨,陈慕之翘起嘴角,搂着这个人,像是心满意足地笑,眼神却痛惜到哀伤。
第二天早上醒来,陈慕之摸了摸身边的床榻,已经空了,他噌一下坐了起来,起身太快碰地一下撞到了床头上,疼得他捂着头出了一后背冷汗。
隔壁厨房里君顾听见声音赶紧走了过来,看见陈慕之吃痛地捂着头,君顾也有点头痛,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起床洗漱吧,待会过来吃早饭。我先去喂棉花。”
陈慕之从床上连滚带爬的凑过来,拽住君顾衣角,委屈地拉着君顾的手摸自己后脑,抱怨道:“我都不如棉花有地位吗?你摸,这里起包了!”
陈慕之目光闪烁,眼睛亮莹莹地盯着君顾,拉着君顾的手不放,君顾挣了好几下,才徒劳叹气道:“快去洗漱,我待会帮你找药涂上。”
陈慕之洗漱完,一个人孤零零地吃着早饭的时候,看到君顾正和棉花闹得欢,棉花吃抱了就缠在君顾腿上打滚,君顾顺着棉花的毛,摸了摸它,手感还是一样的柔软,就是好像瘦了一点,肚子上都没什么肉了。
君顾随意说了一句:“棉花好像瘦了。”
陈慕之愣了一下,放了饭碗走过来,蹲在地上看着棉花,老半天才闷闷道:“他每天吃得比我多,又没什么心事,现在惯得连最好的狗粮都爱理不理的,他哪会有我瘦呢。”
陈慕之作势还装傻充愣地要掀起自己的衬衫下摆给君顾看,君顾嚯地站起身,脸色微红,愠怒地压着声音道:“你!……”
陈慕之看着君顾又羞又气又无奈地样子,心里简直喜欢地要飞起来了,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把君顾抱过来狠狠亲一口。
君顾看着陈慕之油盐不进,笑得还一脸傻气,他也无力地泄了气,揉了揉额头,踱步走了两下,转身有些没好气地问陈慕之:“你什么时候走?”
陈慕之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是真的想呆在这里。”
君顾盯了他许久,才劝道:“……你不要这么任性,你有自己的工作,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这样随随便便……”
“不是随随便便。”陈慕之脸色严肃起来,看着君顾说:“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我只是觉得我以前的日子过得很虚浮。自己过得太随意,就把这个世界也想的容易。我想去体会一下,最寻常的日子。”
君顾看了他一会,才摇头笑道:“你总是这样天真。这有什么意义呢?你现在是想像童话故事里,做一个流落民间的王子,和一堆难民混迹一处,艰辛度日。但是这样的故事,结尾是你重回宝座,高高在上,而除你之外,所有普通人的命运都不会有所改变。你无论多么落魄,总有一日玩腻了,便重归荣华,你这样有路可退的人,什么样的体验都是一场游戏,也是对凡人的一种嘲讽。”
君顾看了陈慕之一眼,继而道:“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有些东西你一辈子不必体会。”
君顾走近了两步,看着陈慕之,他浅笑了一下,语气也不再那么急:“慕之,这是你与生俱来的资本,很多东西你永远不必懂。”
君顾低下头,看着地上走来窜去的棉花,甩着毛绒绒的尾巴,君顾低声道:“若皆能高贵脱俗,谁又愿曳尾于涂。”
陈慕之想了一下,摇头道:“我不想那么多,和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觉得开心。”陈慕之笑道:“我心里舒服。”
君顾看他,这个没受过一点苦,没沾染过一点蝇营狗苟的俗世尘埃的人,他永远那么优雅有气度,没有人忍心,去破坏那样一份骄傲。
君顾低头嘀咕道:“……我言尽于此,不管你了。”
陈慕之看着君顾的侧脸,睫毛低垂,鼻梁挺直,嘴唇略微抿起来,好像是有一点生气的样子,陈慕之看起来却可爱的不行。
陈慕之上前一步,叫了一声:“君顾。”
君顾刚抬起头,嘴唇上忽然被吻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陈慕之就又撤开了身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脸无辜地看他。
嘴唇上酥麻的触感后知后觉地扩散开来,君顾对于陈慕之这样死缠烂打不讲理的家伙,没有一点办法,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跑去厨房收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