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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亡羊(3)

3.言叶之庭。

昨日夜里呼啸了一夜的狂风,早晨起来,温度骤降。

天色渐渐暗下来。

忙碌而充实的周一下午下班之后,我带了一堆工作回家做。下班之后,如非必要,我都不太愿意待在设计院,我喜欢有个人独立空间的感觉。

换言之,我总是在人前表现的开朗有趣,人后又不由自主的孤僻冷淡。可能是因为双子座的关系,向日葵的外表之下会不自觉的掩藏一颗略带压抑的黑暗的心,矛盾又和谐的双重性格。

我如今住的房子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好在采光和私密性都很好。我仍在还按揭贷款,首付是我父亲出的钱,位置、户型、手续、装修都是顾嘉言一手搞定。

厨房是开放式的,锅子里正在炖冬瓜排骨,整间屋子都是满溢食物的香气。

独自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我也从十指不沾阳春水进步到基本能做些简单的菜肴养活自己,但大部分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在外边吃――

重庆这座城,遍地美食,各种特色美食铺面、小吃摊和作坊散落在城市各处,老板摊贩之中均是藏龙卧虎,我又喜欢到处赶场凑热闹,不爱洗手做羹汤。我最擅长的厨事算是煲小排汤,冬瓜改刀切成大块,一起扔到砂锅煲里不用管,等熟了就可以。

顾嘉言。

其实,我个人性格的养成受他的影响颇深。

我的少年时代极端理想主义,又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情怀,初中时期萌芽,高中时期达到巅峰。所谓成长的风霜雨雪还没有来得及侵扰到我并引起年华崩坏的时候,顾嘉言就已经提前教给了我对待生活应该有的诗意、独立和超然的态度。

我的三观都是他来塑造,但是那个时候,我并不会对他过于亲近。

我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喜欢他的,这种喜欢来源于他个人的突出优秀以及我们的表兄妹关系给我带来的那种既虚荣又虚伪的满足感。偶尔我跟同班女同学分享顾嘉言的小习惯和他最近看的书,都会引来各种追捧和艳羡,这让我在她们之中的地位超然。我看到她们提起顾嘉言时那种羞涩中略带甜蜜的表情,会觉得打从心底的由衷自豪。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种感觉就像童年时,我总是在上衣口袋里装一大把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水果硬糖,我喜欢糖果彩色的漂亮外衣,我喜欢对着太阳寻找最适宜的反光角度,仔细欣赏那五彩斑斓的色调,我并不喜欢那种甜腻的口感,所以从来不想剥开去品尝滋味。

在我看来,那种漂亮的光泽所带来的沉甸甸的满足感远比它的滋味要大得多。

并且,我小时候性子极为跳脱任性,跟一向安静的顾嘉言不算合拍。

我喜欢各式各样的运动,小学的时候最爱的是能踢出凌空射门的足球小子大空翼,后来最崇拜的就是又酷又会打篮球的流川枫,最后喜欢又努力又谦虚的棒球英豪上杉和也。我并不长情,甚至有些滥情,我迷恋一切热血而令人振奋的东西。

读初二那年,我喜欢上打网球,周末经常去体育馆锻炼。

那个时候,我的行事作风极为高调,已经渐渐懂得姣好的外表可以为我带来意料之外的好处。有一次,我穿一身雪白的网球裙,白色的运动鞋配一双到膝盖下的耀眼鸳鸯袜,一只红白条纹和一只米子格,生怕不能吸引别人眼球似的,背着网球拍从家里往外走。

妈妈跟在我的身后。

我边倒退着走路边跟她讲话,差点撞到顾嘉言身上,顺口就约他一起去,被拒绝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复杂――

心痛、嘲讽、不安、内疚、愤恨、无能为力,层层叠叠。

我根本没想到他会这样,我也无法准确描述那种感觉,但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懵懵懂懂的知道,顾嘉言跟我是不一样的。事后,妈妈严厉的批评我,说他的身体里装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任何剧烈的体育运动都可能触发引爆机制。

她认为我这是极其不懂事的表现,给我定性为故意戳人心口伤疤的罪名。在大人眼中,顾嘉言应该是要因为生病这个不足之处而自卑难过的,这是他此生无可规避的缺点。

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认为过。

没过多久,姑父就突然离世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死亡距离我身边的人是如此之近。

真正对顾嘉言产生如父如兄般的依赖之情,还是在最近几年。妈妈去世之后,爸爸再娶,我好像突然没了家。从毕业到工作,他沉默笃定的站在背后为我解决所有的动荡不安,所有问题的最佳解决方案都来自于他。

孙一白开车将大乐/透载回来。

我正窝在沙发里边吃水果边翻陆子煜扔给我的一沓英文资料,他需要我做简报。陆子煜做事总是有条不紊,公私分明,不会对我放松一丝一毫。

因此,我的心中才如释重负。

我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任何压力,尽管我的脑海中已经堆砌了一些碎片化的关于他的记忆。

我打开门。

雪团儿似的大乐/透摇头晃脑的走进来,舒服的踱着脚步趴在它惯常用的那张在窗下的床,故作深沉的抬头望着已经全黑的天空。

我看了一眼孙一白身后,狐疑问道:“怎么是你,我哥呢?”

昨天我从顾嘉言那里落荒而逃,根本就顾不上带走大乐/透,反正我知道他会比我照顾的更妥帖细致,所以一点都没有担心。

我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他――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无所不能的顾嘉言对我无微不至的照拂。

孙一白又是那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急匆匆的就要离开,随便敷衍我,“他有事,托我把蠢狗给你送过来。我走了,再见。”

他其实很不擅长撒谎,所以总是急着避开。

但是,我并没有细想,只当他是因为陆子煜的事情躲着我。

我一把就拉住他,“哎,我有事要问你呢,你走这么快干嘛?进来啊。”

孙一白倚在门框边,不肯往里面走,坚定的说,“有话你就在这问吧,我真有事急着去办。”

我长出一口气,打定主意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他,“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我会忘掉所有关于陆子煜的事情?”

他动了动嘴,有些欲言又止。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几乎一下子就能看出他在打什么主意,所以立刻说,“别让我去问顾嘉言,你也很了解他,他打定主意要瞒着我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告诉我。”

孙一白无奈的摊摊手,一副看破红尘的大师调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微微,我想跟你说一句,人生在世,只有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很多事情忘记了比记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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