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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觉醒(3)

3.除你之外,此生不再。

孙一白很快就回重庆了。

我们在车站拥抱告别,他握着我的手温声道:“微微,我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状态可以恢复如初。”

我垂着眼睫,点点头,没有作声。

他斟酌片刻,又加了句:“其实,来之前我刚刚去过南山墓园看了顾嘉言,我想他一定很想看到你。”

我的情绪几乎立刻失控,别过脸去,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孙一白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转身进站。

我回到垦丁的那间大屋替陆子煜拿了一些换洗的衣物过来。我换了一件连衣裙,浅绿色,柔软的亚麻材质,别致的苹果领,过膝的长度,大概会是陆子煜钟意的模样。我去附近的沙龙重新打理了头发,剪掉了过长的刘海,修饰了乱蓬蓬的发梢。

女为悦己者容。

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发丝一点点划过肩头,我的整颗心似乎也重新恢复生机。

我在医院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无香的绿草,只是喜欢那种茂盛的样子,用报纸包了带给陆子煜。他还在沉沉睡着,但是已经下了呼吸机,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我去护士站找了一只玻璃瓶插上那株植物,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过来。

看到是我,他勾着唇角冲我笑了笑,说:“帮我拉开窗帘。”

我顺从的走到窗边,拉开那一层遮光纱,一束温暖阳光透我的指缝直接洒在病床上的陆子煜身上。我走过去握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垂下头问:“我吵醒你了吗?”

他的掌心微凉,握着我的手揉搓了下,说:“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

我有些错愕:“哦?”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一只手搭在额上,提示说:“你身上的味道。”

我才恍然大悟,直接承认道:“我昨天泡澡用了你买的精油,依兰花和幸福鼠尾草的味道。”

我帮他摇高床头,他用半靠着的姿势可以舒服一点。他静静的看着我做完这些,摆手示意我坐在他身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身上的裙子,道:“很漂亮。”

我顺势接一句:“你的品味一向很好,我很喜欢这条裙子。”

他固执的强调:“不是衣服,是你,你很漂亮。”

他这样不吝啬的夸奖,我竟然会有一瞬心动的羞涩,没有立刻接话。

陆子煜的眼睛很亮,熠熠生辉的盯着我看,一字一句说的异常清晰:“微微,可能你不会相信,你能这样恢复过来,我觉得已经别无所求。”

我胸中震动,说不出话来。

他继续说:“最开始在美国的那几年,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忘记你。我把那么多的喜欢都烂在了心底,我自己不能提,别人不能提,一提起你就戳中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喜欢你,喜欢到不能想不能听,喜欢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挽回。回国之后,这样一路走来,我觉得自己真的爱你,爱到不能忍受你吃一点苦,想起你难过,我觉得自己心脏都会疼。”

他一向隐忍自持惯了,突然这样真情剖白,我也无以为报,只能握紧他的手指,告诉他:“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

陆子煜右手臂的伤需要后续长期的复健,我怕他影响他手指画图时候的灵活性,一直很担心。他倒不是很担心,轻描淡写的安慰我说:“真的没有办法恢复也没关系,反正我这两年也在考虑转型。”

我便没有继续过多表现出担心。

他身体情况大致好转之后,我们一起乘车去台北小巨蛋看演唱会,一路上的景色开阔,我们的手指交握在一起,我的心情也很放松。

我在随身携带的书上读到这样一段话,体会非常深刻:“人心和人心不只是因调和而结合的。反倒是以伤和伤而深深结合。以痛和痛,以脆弱和脆弱,互相联系的。没有不包含悲痛呐喊的平静,没有地面未流过血的赦免。没有不历经痛切丧失的包容。这是真正调和的根底所拥有的东西。”

我们的心渐渐靠近在一起。

我们在台北休整了一天,随便在酒店附近逛了逛,与两个异乡的旅客没有什么不同。

我其实能了解陆子煜的苦心。答应他来听这场十年之前就已经约定好的演唱会,也算是对那些已经逝去岁月的交代。

往事不可追,人要继续向前看。

偌大的整个体育场满满的都是人,我们的位子在最前排,熙熙攘攘的拥挤在人群之间,所有人都挥舞着荧光棒,像潮水一样随着旋律慢慢摇晃,在夜色里,化为漫天星光。陈生就坐在升降机的台阶上,宽阔舞台后面流动着斗大的歌词字幕。

林下一个夕,他写的词俱都如梦像诗。

每一首歌皆浸透感情,像鸦片般醉人。

场面开始沸腾是在他开始唱《浮夸》的时候,所有人都跟着合唱起来,颓靡的无所畏惧。最后听《一丝/不挂》的live,现场充斥着不停地尖叫声,舞台效果开始飘落漫天纸质花粉,全场燃爆。巨大的激光球从舞台中央缓缓降下,随着旋律转动,全场光影破碎,斑驳流离。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泪流满面。

我几乎忘掉天与地。

我在千万人中间,放肆的尖叫,肆意的痛哭了一场,没有人当我是疯子。

陆子煜站在我的身边,一直握着我的手。

《明年今日》的前奏响起来的时候,我正带着耳机奔跑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

在有生的时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

他跟我说,他此生所有的运气都用来相遇了,所以不再奢求陪伴。

顾嘉言下晚自习经过操场,站在栏杆外面笑着冲我挥了挥手,音乐、夜风迎面扑来淹没了我,时间在那一瞬间静止。

我跟他说让他先回去。

他便笑着跟我说再见,转身离开。

时空静默,二十几度的夜风之中,只有我一个人继续走着,跑着,空气中漂浮着的只有风声和耳朵中的歌声。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我侧过脸看一眼身边的陆子煜。

他的轮廓的剪影太好看,我努力凝住眼泪才能看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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