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身份识破
夜深人静,齐宥带着披着斗篷遮着脸的燕相雨悄无声息地穿过宫廊,来到承宁殿前。尚未踏入门扉,殿内飘出的笛声已萦绕于耳,如泣如诉,婉转凄凉。
“我们就这么直接从正门进吗?”燕相雨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极低,“为啥空荡荡的都没有个守夜的人。”
“君后对殿下的不喜,宫中人人皆知。只是殿下再不济也是陛下的孩子,母妃出事后就一直自己孤苦伶仃待在这承宁殿中,君后是一宫之主,妃嫔的孩子理论上都算是她的孩子,她不能对殿下不闻不问。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稳固自己的身份,没有在吃穿用度上苛待殿下已经是万幸。”齐宥神色如常,显然对此情此景已司空见惯,“殿下身为庶子,既无母族支持,又无权势可依。储君之位早已定穆星冉,这些下人自然趋炎附势,不愿侍奉一个没有前途的庶子。白日里或许还有一两个侍从侍女敷衍了事,但一到夜晚,他们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这岂不是太过势利?”燕相雨不禁愕然,“他毕竟是陛下的子嗣,封有安王之衔。”
“宫中规矩如此,嫡庶有别,尊卑有序。”齐宥叹息道,“下人们都会为自己寻一个有前途的主子,以图日后能跟着主子飞黄腾达。”
人心真的是又可怕又复杂的东西。
言罢,他轻轻掀开门帘,“娘娘请进吧,臣就在此处守候,以防不测。”
燕相雨感激地朝他行了个礼,然后循着笛子的声音走去,一路来到寝殿,看到男子正盖着厚厚的毯子,靠在长椅上吹着笛子。
“谁在那儿?”穆怀澈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立刻警觉地放下手中的笛子,挣扎着坐起身来。伤口因这突然的动作而扯痛,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我,相雨。”燕相雨轻声应答,快步走到他的身旁,轻轻摘下了斗篷上的帽子,露出了她的脸。
“相雨,你怎么会来这里?”穆怀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欣喜,随即示意她快快坐下,“你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怎能到处走动?现在感觉如何了?恢复得还好吗?”
“精力虽仍需调养,但体力已恢复大半,这不,都能到你这儿来探望了。”她上前轻轻扶住他,让他重新躺下,“那日你昏倒在雪地中,真的吓死我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你的身体,但你我身份在那,白日也不好在你这里久留,趁着月黑风高的就让齐宥带我来看看,”
经她这么一说,穆怀澈一下就想起当日自己那副样子被她看见了,眼神瞬间暗淡下来,“那日多亏有你,不然我可能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现在宫中传言四起,各种说法都有,都是关于你和长懿公主穆星冉的。”燕相雨露出担忧的神色,“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她会对你下此毒手?难道真的是你出言不逊顶撞了她吗?”
穆怀澈眼神闪烁,避开了她的目光,“我本就是庶出之子,她拿我泄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没事,你放心吧。”
“她若是继续欺人太甚,我绝不会放过她!”燕相雨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穆怀澈轻轻摇了摇头,“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他苦笑道:“我还想多享受一下现在的生活呢,等你知道了我的事情后,恐怕就不愿再与我往来了。”
“这是什么话?我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怎能疏远你呢?”燕相雨叹息道:“听说陛下只是将她关禁闭了而已,这处罚未免太轻了些。”
“足够了,这段时间你正好可以安心休养。”穆怀澈轻声安慰道,“等她解除禁闭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夜色深沉,寝宫内的炉火摇曳,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暖意。燕相雨与穆怀澈相对而坐,她的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似乎有话想说。
终于,她开口问道:“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穆怀澈轻轻抬眼,温言道:“什么问题?”
“为何我们不直接对陛下动手?”燕相雨直言不讳,“直接对他动手岂不是更为直接,更为有效?”
穆怀澈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君主,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燕相雨不解地重复。
“穆昭此人,表面看来处处留情,然而他内心冷血自私,只亲近对他有利之人。”穆怀澈冷笑道,“想当年,我的母亲曾受他盛宠,我那时年幼无知,以为他对我母亲是真爱。然而后来我才明白,那不过是见色起意而已。当我母亲家道中落,她便成了他手中的一个玩偶,一个毫无威胁、可供他放心宠爱的花瓶。关键时刻,他始终会站在君后那边,因为君后是谢家的人。”
说着,他望向炉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穆昭虽贵为君王,却也不得不忌惮谢家的兵权。谢家玄甲军骁勇善战,远非他手中的亲卫军所能比拟。因此,我们必须先除掉谢家这个隐患,才能确保我们在上位之时不会引发动乱。”
说完,他转头看向燕相雨,“而且,你是否想过,宫中医师皆为天齐国医术高超之辈,为何穆昭的病情却日益严重?”
燕相雨愕然,“难道…陛下的病情另有隐情?”
“正是。”穆怀澈讥讽地笑,“有人急不可耐地想要改朝换代,自然不希望陛下康复。”
“那若陛下突然驾崩,我们的计划岂不是会被打乱?”燕相雨担忧地问。
穆怀澈闻言,却只是淡然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无妨。她们可以暗中动手脚,难道我们就不能有所应对吗?”他轻轻瞥了一眼门口,继续道:“齐宥虽然年轻,但在尚药局已身居高位。既然陛下所服的药中有异,那我们便可偶尔偷梁换柱,或者酌情减药,以此来延缓陛下的病情恶化。这样既不会打草惊蛇,又能确保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
燕相雨听后,轻轻点了点头,却又问道:“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为何不一鼓作气,直接行动呢?”说话间,她细心地为穆怀澈掖了掖毯子,却被他温柔地握住了手。
穆怀澈深情地凝视着她,眸光如深潭般沉静而温柔,“计划固然重要,但在我心中,你的安危更胜一筹。你施展秘术后身体的负担太重,我怎能让你频繁承受那样的痛苦?我宁愿放慢脚步,也不愿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其实并无大碍。”她低头看着他的手,似有话要说,“若我告诉你,我其实...”
“你其实并非凡人。”穆怀澈轻声接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