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宫外生辰
眼看着穆怀澈的生辰日渐临近,穆昭特地传唤他到鸿光殿中一见。穆怀澈缓步踏入金碧辉煌的大殿,恭敬地向父王行礼。穆昭微微颔首,朝他温和地招了招手,示意他近身前来。
穆怀澈依言而行,紧挨着穆昭坐下。穆昭伸出手,轻轻挽起他的衣袖,露出那白皙如玉的手臂。旧日的疤痕与新添的伤势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使得穆昭的眉宇间不自觉地皱起。
“你的伤势如何了?所用的药品与膳食,都还合你心意吗?”穆昭的言语中流露出深切的关怀。
穆怀澈垂眸,恭敬地回应:“感谢父王的关怀,一切都甚好,伤势也正在逐渐痊愈。”
穆昭凝视着眼前这位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儿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他轻轻搂着穆怀澈的肩膀,拍了拍道:“这段时日,你受苦了。今年的生辰,孤决定为你设宴庆祝,正好夷国进贡了几份厚礼,生辰那日,孤将它们全都赐予你。”
穆怀澈淡然一笑,但眼中并无太多期待:“感谢父王的厚赐,但我并不想过于奢华。我毕竟是庶出之子,怎敢与嫡女相提并论,享受同等的生辰庆典呢?更何况,我早已习惯了清净的生活,生辰那日,我还是想去灵霄寺走走,为母亲诵读经文,祈求她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想出宫透透气也好,灵霄山风景秀丽,确实是个静心养性的好去处。”看着穆怀澈腰间的笛子,神情变得柔和了许多,“澈儿,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母妃没有白疼你。”
说罢,穆昭话锋一转:“新入宫的那位瑛妃,你觉得她如何?是否与你母妃有些许神似?”
穆怀澈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回答道:“确实有些许相似之处。”
穆昭轻轻颔首,继续说道:“日后你若思念母妃,便去瞧瞧她吧。孤已准许,她性情温婉贤淑,或可稍作你母妃之替身,以解你思母之苦。”
听到这话,穆怀澈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然而他很快便掩饰住情绪,恭敬地回应道:“儿臣明白父王的好意。然而,儿臣的母妃在儿臣心中是无可替代的存在。瑛妃虽然与她有着几分相似,但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有着自己的故事和人生。仅仅因为相似就将她视作替身,对她而言,未免太过不公。”
穆昭闻言,不禁陷入沉思,良久才苦笑道:“澈儿说得对,那么一个温婉柔弱、未经世事的年轻女子又怎能与你母妃相提并论呢?是孤考虑不周了。”
穆昭准许了穆怀澈的出宫请求。
这日齐宥又带着穆怀澈的口信来给燕相雨请脉,他不仅为燕相雨诊脉,更带来了一个令人欢欣的消息。
“娘娘,今年殿下的生辰将至,陛下又特许他去灵霄山祈福。”齐宥温和地说,“殿下遣我来问娘娘,是否有意与他同行?”
燕相雨闻言,双眸顿时亮起,“我也能去吗?”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
燕相雨听闻此言,双眼立刻闪烁出兴奋的光芒,“我也能一同前往吗?”她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齐宥微微一笑,解释道:“皇子出巡,身边总是需要有人服侍,即便是庶出的殿下也不例外。”他顿了顿,接着说:“若娘娘愿意,我可为您安排。只需您换上男装,随我混入出宫队伍,届时便说是我齐宥的助手即可。”
“我当然要去!”燕相雨毫不犹豫地回答。
终于,穆怀澈生辰这天来临。晨光初照,金色的阳光洒在宫墙上,映出斑驳的光影。燕相雨换上了齐宥提前给她送来的男装,英姿飒爽,颇有几分少年侠气。她跟随着齐宥,顺利地混入了出宫的队伍中。而穆怀澈在马车上轻轻掀起帘子,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仔细搜寻着齐宥与燕相雨的身影。当看到齐宥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小助手时,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随即下令启程。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灵霄山,车马喧嚣,尘土飞扬。
终于,队伍抵达了灵霄寺前。穆怀澈挥手支开了其余人,只带着燕相雨踏进了灵霄寺。
灵霄寺依然如往昔般香火鼎盛,香烟缭绕。二人并肩走到香炉前,神色凝重而虔诚。他们点燃香火,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希望接下来的行动能够得到诸神的庇佑,一切顺利。
祈福完毕,他们踏出殿门,二人在之前曾经一起吹笛子的地方歇下来。回忆涌上心头,穆怀澈打量着身旁的燕相雨,忍不住笑道:“好生俊俏的少年郎。”
燕相雨也看着穆怀澈,他今日的头发只是简单绾起,蓝色的长衫衬得他肌肤更加白皙,清秀的眉眼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柔美。于是,她顺势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揶揄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生得这般水嫩?”
二人嬉闹片刻,燕相雨满脸兴奋,她从袖中珍重地取出一个用紫色细带编织的挂件,虽然编织技艺略显生疏,但仍能看出其用心。
“这是?”穆怀澈将挂件举到眼前细细打量着。
“这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你的生辰礼物。”燕相雨羞涩地解释,眼眸中闪烁着期待与紧张,“我知道你平日里见惯了奇珍异宝,所以我想为你做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继续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编织,手艺可能有些粗糙,但我已经尽力了。”
穆怀澈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凝视着燕相雨,温柔地说:“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真的吗?”燕相雨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满是喜悦,“我看你的笛子那么别致,就特意为你编织了这个笛子的挂饰。”
穆怀澈闻言轻轻取出那支笛子,小心翼翼地将挂饰绑在笛子上。他轻轻抚摸着挂饰,仿佛在感受燕相雨为他编织时的每一针每一线,“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如此充满心意的礼物。”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见惯了奢侈精致的东西,会觉得我这个太粗制滥造。”燕相雨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无论是什么礼物,在毫无心意的初衷下赠送,那都是一堆无意义的物品。”穆怀澈深情地说,“你的心意,使得这个挂饰贵重无比。在我心中,它比我此生所见的任何奇珍异宝都要珍贵。”
燕相雨凝视着穆怀澈深情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她从未想过自己简单的一份心意会让穆怀澈如此珍视。“既然你喜欢,那我以后再给你做更好的。”
穆怀澈穆怀澈轻轻一笑,眼中满是柔情,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燕相雨的脸庞,“只要是你送的,什么我都喜欢。”
二人并肩而立,凝望着蓝天白云,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放慢了脚步,让他们能够静静地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
穆怀澈的思绪渐渐飘回了遥远的过去,他轻启薄唇,娓娓道来:“小时候,每到生辰之日,母亲总会亲手制作那甜甜的苏樱糖给我,糖的甜蜜与母爱的温暖交织在一起,成为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那时的我,无忧无虑地玩耍,累了便枕在母亲的腿上,沉入梦乡。”
他的话语中流露出深深的怀念,却也夹杂着淡淡的忧伤:“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切美好似乎都烟消云散。母亲双目失明,被幽禁在自己宫中,再也无法为我制作那令人怀念的苏樱糖,也无法给予我曾经的陪伴。从那时起,我便被父王送去了承宁殿独自生活,生辰也变得毫无意义。”
穆怀澈轻轻叹息,仿佛要将心中的苦闷都随着这声叹息排出体外:“自从母亲离世后,我对宫里的一切愈发感到厌恶。每到生辰,我都会逃出宫来躲到这里,享受宫外这片刻的宁静与自由。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找回内心的平静。”
他转头看向燕相雨,眼中闪烁着别样的情愫:“而你,是自母亲离世后,第一个真心愿意与我共度生辰的人。”
燕相雨莞尔一笑道:“那以后每年的生辰我都陪你一起过。”
穆怀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欣喜:“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燕相雨伸出小指,“咱们拉钩”
穆怀澈的眼中满是感动,他也伸出小指,与燕相雨的小指紧紧勾在一起:“拉钩。”
“那今日就按你之前的待遇过生辰吧!只是现在环境不允许。”燕相雨从怀中掏出一块甜饼,眉宇间却透出一丝无奈,这饼还是绿绮担心她路上饿非给她带上的,不然她连这块饼都掏不出来,有些惭愧道:“我现在没有苏樱糖,就只有这块甜饼。”
穆怀澈噗嗤笑了出来,接过甜饼,“你爱吃的甜饼,那自然我也爱吃。”
“那这趟出来,就当是陪你玩了,现在吃的也有了。”燕相雨说着,找了个石阶坐上去,“现在就差枕在腿上睡去了。”
穆怀澈一愣,“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今天也是重温你儿时的待遇了。”燕相雨拍了拍自己的腿,“只要你不嫌弃我没有体温枕着不舒服就好。”
穆怀澈小心翼翼枕上燕相雨柔软的双腿,他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静了下来,所有的纷扰与忧虑都烟消云散。他似乎看到了面前是母亲的殿前,他看到了母亲那慈祥而温柔的面容,她正带着年幼的自己,在宽敞的庭院中追逐嬉闹。手中握着那块甜饼,穆怀澈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将甜饼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顿时,一股细腻的甜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