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放下心结

时至狩猎之季，穆昭对野外的骑射狩猎心怀憧憬，认为适度的活动与欢愉的心情能对身体的康复大有裨益，因而对即将到来的狩猎之旅满怀期待。然而，尽管齐宥不时地调整药量以控制病情，但长期服用带毒的药物穆昭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就在狩猎队伍即将出发的前夜，穆昭突然口吐鲜血，随后便彻底陷入了昏迷。

国君的突然病倒，令整个宫廷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而君后则不离不弃，日夜守候在国君的病榻前，悉心照料，无微不至。宫中人无不感动于国君与君后之间深厚的感情，纷纷传颂着他们的伉俪情深。

“陛下的身体真是令人堪忧，堂堂七尺男儿，竟似弱柳扶风。”沈虞正在燕相雨房中一起用餐，谈及宫中近况，不禁感慨万分。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日夜为国家大事操劳，身体欠安也是情理之中。”燕相雨柔声说道。

沈虞斜睨了她一眼，轻轻夹起两块肥嫩的鸡腿放入燕相雨玉碟之中，带着几分戏谑道：“你也别光顾着说陛下，你自己这身子骨也得好好补补。自从进宫以来，你何时见过你有过活泼的时候？”

燕相雨苦笑着接过鸡腿，“天生的体弱，也是没办法的事。”在沈虞慈母一般的目光注视下，她乖巧地咬了一口鸡腿，细细咀嚼。

沈虞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那谢岚这几日倒是殷勤得很，天天往陛下那边跑，装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要说这宫里谁最不待见陛下，我若是排第一，那谢岚定是第二。”

“君后娘娘为何会不待见陛下呢？”燕相雨好奇地问道。

沈虞冷哼道：“咱们这位国君陛下，你也见识到了，窝囊又好色。手里握着那么点权力，还得时刻提防着谢家。晚上进了后宫，还得提防着谢岚。受的那些窝囊气，全撒在妃嫔床上了。要不是我怀不上孩子，估计早就被折腾出个三胎四胎了。”

“谢家权势滔天，影响前朝平衡，陛下难道没想过要削弱谢家吗？”燕相雨进一步问道。

“他做梦都想，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谢家现在跟我们沈家绑在一起，我们又跟燕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动一方就会牵连到其他两方。就算没惹恼谢家，惹恼了我们沈家或者燕家，都够他喝一壶的。”沈虞娓娓道来，揭示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燕相雨闻言默然不语，只有他们这些当事人才清楚当前局势的微妙变化。

沈虞看着燕相雨，好奇地问道：“你平日里就爱捣鼓个笛子，怎么今天对前朝的事这么感兴趣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皇后为何会不待见陛下而已。”燕相雨解释道。

沈虞回忆道：“其实皇后应该还是在乎过的。我刚进宫那段时间，皇后并不是现在这副模样。她非常在意陛下去了谁那里，甚至很介意后宫妃嫔有孕。陛下到现在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因为谢岚。”

“君后娘娘现在感觉好像并不在意这些了。”燕相雨感叹道。

“估计是对君心失望了吧。”沈虞看着她，“谁又愿意看着自己的夫君还同时宠幸着别的女人呢？”

吃完饭，燕相雨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着沈虞，试探地问道：“表哥前几日又来给我送药，闲聊间，他提及了他的青梅竹马。娘娘，您竟然与表哥有着如此深厚的渊源吗？”

沈虞闻言，身形微微一滞，随即轻声道：“他竟与你说起这些陈年旧事。”

燕相雨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好奇。沈虞则淡然一笑，回忆道：“我们沈家与燕家一直以来便交情深厚，我与燕商珏自幼便是形影不离的玩伴。我对他的情感，从小便扎根于心，到如今，依旧深沉如初。”

说到此处，沈虞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

“那娘娘您为何会进宫呢？难道是陛下的旨意？”燕相雨不解地问道。

沈虞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我自己的选择。”

“为何要主动进宫呢？”燕相雨越发好奇。

沈虞仰头望向窗外的明媚阳光，声音略显飘渺，“因为，我心里有他，而他却心系他人。我无法忍受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在我面前惦记着别的女人，即便那个女人是我挚友。若我不进宫，我们必定还会时常相遇，届时看着他们浓情蜜意，成家立业，儿女绕膝，我想我会崩溃。所以，我选择躲进这深宫之中，眼不见为净。”

燕相雨惊愕地睁大眼睛，她没想到沈虞对燕商珏竟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

“因为他喜欢的是南霜吗？可他们并未真正在一起过啊。”燕相雨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虞苦笑一声，“虽然他们未曾真正携手，但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他是否喜欢南霜，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曾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地想，如果当初没有闹着让他去参加那个比赛，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相遇？是不是我就有机会了？”

“那您又为何要竭尽所能地保护南霜呢？”燕相雨不解地问。

沈虞深吸一口气，“我确实曾恨过她，恨她的出现夺走了燕商珏的心。但冷静下来想想，她又有何错呢？她也只是恰巧遇见了心仪之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等到燕商珏表明心意，就被穆昭看中召进了宫。她和我一样被囚禁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内。我尚有母家作为依靠，穆昭不敢对我怎样；但南霜她什么都没有了，还要被那个男人当作笼中鸟一般囚禁起来。”提及这个名字时沈虞不禁叹了口气，“我爱燕商珏没有错，燕商珏爱她也没有错，她爱燕商珏更没有错。既然谁都没有错，为何要互相针对、仇视呢？那太愚蠢了。南霜本性善良温柔，她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深宫之中充满了勾心斗角，我若不竭尽全力保护她，她恐怕连孩子都保不住。可惜到最后，我还是没能护住她。”

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屋内，那金色的光辉如同细碎的梦境般熠熠生辉，为这幽静的宫殿增添了几分温暖的色彩。燕相雨看着眼前沉浸在光影中的沈虞，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同情。

她起身，轻轻地伸出手，将沈虞拥入怀中，柔声道：“娘娘已经做得够好了，真的，不要再自责。在这深宫之中，生死有时并不代表着幸与不幸。她虽然离世，但现在，她的灵魂一定是自由的，不再受这宫墙的束缚。”

沈虞靠在燕相雨的怀中，她闭上眼睛，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是啊，她终于自由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任由阳光洒落在她们身上，那金色的光辉似乎也在默默安慰着她们的心灵。在这深宫之中，她们找到了一丝难得的温暖与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