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拾玖-
OGod,theGodofthespiritsofallflesh,shallonemansin,andwiltthoubewrothwithallthecongregation
(Numbers16:22)
神,万人之灵的神啊!一人犯罪,你就要向全会众发怒吗?
(民数记十六章22节)
无意识地重复着挥刀下砍的动作,冰冷的溅血擦过脸颊,面色森冷的男人却无意抬手擦去。
身边的粽子被一只一只的解决掉。
张起灵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因为危险的减少而变得缓和,反而眼中阴冷的暴意越来越难以控制。
死死握着刀的手已经开始发痛。
该死……
在看见天桥那一端那个黑色的人影背上血红的标志时,空白的记忆在一瞬间骚动了起来。
一只血红的泛着诡谲笑意的狭眸狐狸脸。
那个图案仿佛给了他的后脑一记重击。那个一度失去了记忆的地方,再次记起了疼痛的感觉。
一个鬼魅搬的陌生意识闯进了脑海――那是你找回消失记忆的关键。
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他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曾经被清空过。他变成一具空壳苏醒过来,没有可去和可回的地方,没有活着的理由和去死的理由。他所残存的记忆的□□是国安局地下医院的特别病房,从国安局的责任医生那里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名字,却无法向任何人求证它们的真实性。
他就像是凭空多出来了的一个存在,找不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他活着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资格去死。
但那个血红的图案,却在出现的瞬间与混沌记忆中的某个意象重合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那片记忆的深海里打捞起一块类似于自己的过去的东西。
他几乎是凭借着多年来在死亡边缘过活的日子培养出的快于思考的本能就冲了过去,等冷静回归大脑的时候,他已经追到了副楼。那个鬼影似的东西消失无踪,而吴邪――
张起灵几乎生来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味道,和发自心底的愤怒。
你该死……
居然因为太多年来对于自身存在的执着,丢下他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比起记忆,他一直都更清楚吴邪对自己而言的意义。
不知道能不能找回的记忆,和上一秒还能握在手心的温暖相比――
身体里的某个地方,疼得好像快要散架。
仅仅是想象它们的爪子伤在吴邪身上,心口就疼得快要发疯。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因为那个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同样控制不了的,还有身体里涌起的暴戾的杀意。
不知道砍死了多少一路上聚拢过来的粽子,但还是不敢放慢脚步。
张起灵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也能这么害怕,害怕如果晚到一步――
只想快点找到吴邪,快点把那个人安置在自己身边。
他受不了无法确认吴邪是否安全的感觉。
全世界的末日也与他无关。
他只要那个人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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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不知道自己从爆炸后的废墟里爬起来到现在已经走了多久,他只是按照潘子指示的路浑浑噩噩地走着,勉强能意识到自己正在往副楼的方向靠近。
潘子引燃了可能是他身上最后一部分火力的□□,把半层楼都摧毁成一堆废墟。吴邪从浅层的昏迷中醒来时周围一片静谧,不远处的废墟里,想必有一具残损的人体和同样残损的粽子混在一起。那是潘子。
吴邪拼命扼住思路,阻止自己再去想那场直到最后还在保护自己的男人所引燃的爆炸。
枪拿在手里,但他根本没力气举起来。现在如果从哪里窜出一只粽子来,估计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母粽子和小粽子,婴幼儿吊水室里被遗弃的护士和孩子,还有记忆中潘子满是胡茬的脸……不断在脑海里像是胶卷卡壳了一样回放,闪回的画面窜来窜去,发出濒死的小虫一样的兹翁兹翁声。
他只觉得支撑着自己的某种东西垮了,那种东西原本就没有形状,但他知道它一直以某种形式存在在自己的身体里。但是现在找不到了,它消失得干干净净。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又走到拐角了。
吴邪下意识地像张起灵之前做的那样在拐角前靠着墙停了下来,把枪举到脸边。
但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张起灵在这种时候……都是怎么排除危险的呢?
脚步停顿在了拐角,吴邪背倚在墙壁上,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伸手按上了胸口。紧得似乎是想借由心脏跳动的频率来判断自己是否还活着,又像是想要压下它失常的跳动。
没有了张起灵,他属于在这个世界寸步难行的那个群体。
突然,吴邪听见暗处传来了一声轻响。
离得很近。就在拐角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