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情
跟在齐潘身后的粗壮仆夫互相看看,拎起木棍,照着君宁便是劈头盖脸一顿好打。
“疼吗?”西苑少主歪在仆夫抬出来的坐舆上,带着笑问,“这就是告诉你,别仗着有几分小聪明便以为天下人都怕了你。没有权利,再好的脑子也没有棍棒结实。尹管事,你说,是不是?”
“少东家教训的是。”众人受到讯号停手。抹掉嘴角渗出的鲜血,君宁俯首道,“方才拙救兄心切,冲撞了少东家,还望少东家恕罪。”
“嗯,我就喜欢你识时务。”齐潘的声音在头顶轻笑道,“说起来当年也是我不识货,倒把珍珠当鱼目,白白便宜了齐环那女人。怎么样,正好趁这机会,要不要到我手下来?你们兄弟俩也能彼此有个照应。”
“谢少东家抬举。”君宁视线仍是只盯着地面,既无欣喜,也没露出反感。“不知少东家可还记得,拙与愚兄仅是年契长工,当年契约便是以做工抵消从惠阳到北樊的路费。如今既已到北樊,我兄弟俩随时都能恢复自由身。不瞒您说,拙原就想着待太公大寿之后便与东家辞行。如此,拙即便有心为少东家效力,怕也来不及了。”
“哦,你要走?你舍得走?”齐潘嗤了一声,“以你的聪明,难道也以为投奔你那不知生死的姨母,比留在我齐氏还有出路?再说,你就确定,齐环肯放人?”
“人各有志。况且想必少东家也不放心用一个不情不愿之人,在下说得可在理?”抬起头,君宁意有所指的问道。
盯着小儿转了两圈,齐潘又软下身子,歪在坐舆里。“既如此,你对我没什么用,我还留你做什么?平白招人厌烦。”
挥了挥手指,“都打死吧,然后给齐环送去,就说做弟弟的不小心玩坏了她的东西,就把自己的那个也赔给她了。”
眼看那手臂粗的棒子就要往无名身上招呼,君宁一个打滚,滚到他身边,一手抱头,一手将无名裹在羊毛大氅里。
这个感觉,还真是该死的熟悉。
棍棒敲击在身上传来闷响――好疼!
幸亏她穿得厚,虽然疼痛,但一时半会还伤不到骨头。
温热的吐息喷在胸口,怀中的无名挣了挣,似乎闻到熟悉的气息,便又安静下来。君宁抱着他,看他像小狗一样无意识地往她怀里拱,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心满意足地舒出一口气。
这小子还真是舒服……
一边避开要害,君宁一边郁闷地想着。她这算不算舍命陪美人了――虽然这美人长得与一般意义上有不小的差距……
“混蛋!你们在对老娘的拙宝贝做什么?!”
公鸭嗓气势汹汹袭来。缠着崎桑“女王”玩亲亲结果被罚跪洗衣板还没用感冒的某废柴少东家驾到――话说,怎么没有一点安心了的感觉……
齐环裹着厚厚的鹿裘披肩,后面跟着她那一群莺莺燕燕,以野猪狂奔,咳,错了,是猛虎出笼之势杀了过来。
崎桑跟在妻主身后,披了一件撒花大斗篷,装扮比城里花魁还风骚。看见君宁,便冲她暧昧地眨了眨眼。
见到齐环那一身金光闪闪,还有后面更多的柳绿花红,齐潘嘴角有些抽搐。
“孟女你怎么过来了?不知道我这里不欢迎……”
“阿弟啊,姐姐知道你想我,嫉妒我坐拥美男三千还个个比你身段妖娆,但你放心,阿姐心里还是有你的。从你出生光屁股尿裤子到后来梦遗还以为是尿床的糗事都是姐姐心里难以忘却的珍宝。虽然我们现在有了各自的生活,但只要弟弟想,姐姐随时可以放下手中生意与弟弟缅怀过去,细数童年所有趣事啊!”
“…………”
齐潘已经快气得吐血了,但齐环还是揪住他不放,甚至爬到坐舆上像块黏鼻涕一样贴在少年身上,“弟弟,虽然你从小脾气就不好,还偏不注意身材喜欢吃些腻死人的甜食,但阿姐一直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你的心是善良的。即使害羞想引起阿姐注意,你也不可以把阿姐的拙宝贝弄坏啊,那样阿姐会被罚跪整年的搓衣板你忍心吗?你一定不忍心吧!所以你就不要大意的收下阿姐的爱,把无辜的尹氏兄弟还给我吧!”
混蛋!谁把这个神经病拉走啊!
在场所有人都仿佛听到某潘的哀嚎。
对于这种性子的人齐潘恐怕一点办法都没有吧……说不定,齐环其实很强――君宁默默地想。
“给我滚,给我滚!”齐潘像面对瘟疫一样尖叫着,一边跳下坐舆慌不择路地往屋里跑。
“表弟……”揪住齐潘衣领,齐环凑到他耳边阴阴地说,“你还没把尹氏兄弟还给我呢……”
“尹名他可是我们院……”
“仲郎,咱们一起进屋里谈吧?从你一岁起……”
“好啦你都带走吧!”齐潘简直快疯了,天知道再呆下去这女人还会说出什么来。他十几年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给我滚!通通给我滚出西苑!!!”
“好好,阿姐这就滚。”举起手,齐潘笑嘻嘻地说道,“那尹名的事就按‘无意误闯’算喽,无心之失只要一百鞭,情节严重也不过两百。弟弟你赚到啦~”
“给・我・滚・出・去!!!”齐潘歇斯底里的叫道。
“宝贝们,咱们走吧!回家吃果子去!”
齐环一招手,莺莺燕燕迅速解开无名绳索,崎桑架起被打得行动不便的君宁,让偻侍们抬起的无名,随着大队一阵风似的飞走了。
“少东家……”白术小心翼翼地凑到少年身边。
“你也给我滚!”抓起一个杯子朝白术砸去,齐潘胳膊朝院里一扫,“你们统统给我滚!”
于是满院子吹冷风的人都兴高采烈地滚了。
扶着门框,齐潘气得浑身乱颤。“这个女人,这个恶心无耻的女人!”
他几日前回老宅向父亲请安,竟无意听见父亲和母亲商量,说外公有意要把他和齐环凑成一对。说什么本是一家人,如此也不会有东西院之争了。
混账!他一个正室嫡子的嫡出子,难道要委身下嫁给一个庶出女生的庶出女?更何况还是齐环那么个风流浪荡,不学无术的女人!
那他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这些年三九天算筹,数伏天查账的辛苦算什么!难到就为了和那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贱蹄子共事一妻吗!
可恶!阿母也可恶!阿父也可恶!只想着如此便能安享富贵,竟要伙同外公把他卖了,也不问问,他到底是愿不愿意!
少年保养精致的指甲在门框上刮出数道白痕,原本英丽的面孔一片狰狞。
“既如此,那我的出路,便由我自己挣。什么王公贵女,庶民者不得为正君。舍着我齐家子的身份不要,舍着我正夫的身份不要,我也要一步登天,以王族贵君的身份把他们碾压在脚底下!”
齐环,你且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