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事
君宁沉默的笑了,手轻轻覆上男子袖口,她知道此时自己什么都不必说。
因为对方不过想找个能缅怀过去的机会罢了。
乱世求存大不易,或许他曾是富绅家的掌上明珠,或许他曾是贵族公子。更甚者,他曾食封邑,位列王家。但此时,他只是一个商人偻侍,为着数不清的柴米油盐烦恼,每天不是追打不成器的妻主,便是与隔壁的侍儿们对骂。
市侩吗?或许。
幸福吗?那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说起来……”崎桑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到君宁耳边。以长年的经验,八成没什么好话。“你和床上的这位,真的不是‘这个’?”
男子两指成圈,另一只手做了一个“插”的动作。
“你说什么啊!”君宁当时就跳起来,这么些年,还是她第一次闹个大红脸。“他是我兄长,怎么会想这些龌龊事!”
“好啦好啦,我就是这么一说。”崎桑把炸毛的小家伙拉回来,捂在怀里一顿揉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我原来……咳,也不是没听说过这些事。我看你为他连命都不要了,反正就是一个洞一根棍的事情,何况就你俩这长相非说是亲兄弟……”
崎桑咂咂嘴,一副鄙视的样子。
“反正不是。”君宁脸都快黑成锅底了,“您就别瞎想了。”
“好好,不是。”男人耸耸肩,站起身,拍了拍君宁脸蛋。“小孩子家就是嘴硬。”
“不是!”君宁有把瓷枕呼他脑袋上的冲动。
男人挥挥手,扶着腰带,一摇一晃地走出门去。
“腐男!”
垮下肩,君宁疲惫地呼出一口气,感觉不会再爱了。
木门吱嘎一声关上,房间里恢复静谧。君宁坐在床边,默默想着心事。
这一年君宁抢了西苑不少生意,齐潘对她的忍耐已到极限,在这样下去难保不会做出更过激的事来。趁他没动手,还是尽早把长工契约解除才好。
至于和无名在齐家的身份,她现在已坐到管事,短期内齐环应该还用的上她。
“……拙?”
听见虚弱的低喃声,君宁回过头,正对上少年微微湿润的眼。
他的眼睛有些充血,不复以往的黑白分明。或许因为疼痛和发烧,少年眼底泛出一层水雾,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伸出手指,君宁轻轻拨开他额间碎发。“可是醒了?我还想趁你晕着把碎布挑出来,这样你也能少受些罪。没成想耽误了些时间,抱歉啊……”
刮在额间的手指触感粗粝,像是陈年的老树皮。无名皱皱眉,下意识往后缩了下,但立刻反应过来,又往前凑了凑。
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什么,少女很快收回手,姿态自然地放在膝盖上。
“既然醒了,便多少吃些东西。”拿过一旁的陶碗,君宁吹了吹,将勺子递到他嘴边。“山参和肉糜炖的粥,刚刚送来,小心烫。”
无名含了半口,入嘴馨香。这还是他一年来第一次吃到肉味。
原来她就每天住在这好地方,吃着这些好东西,自己却……
刚冒出这些念头,无名忽然想起摸自己额头的手。
粗糙,丑陋,和她以前相比……无名忽然吃不下了。
“又闹什么别扭?”把碗一放,少女有些生气地说道,“这碗粥来得不容易。你既病着,就乖乖给我喝进去。不然这么饿着,难道病还能自己好了吗?”
“你别管我了,反正我总拖你后腿,半点用也没有。”扭过头,无名闷闷地说,“既然你那么爱喝粥,就都自己喝好了。”
……混账!哪来的傲娇中二熊孩子!
熊孩子听着很可爱,遇见了真是要把人气吐血!
“……我现在很累,所以脾气不太好。”揉着额角,少女努力控制在不爆发的边缘,“所以在我好说好商量的时候,乖乖给我喝!”
“我真不……嗷!”
嘴角抽动了一下,君宁拽着他被鞭子抽的破破烂烂,和皮肉黏在一起的短褐,一下子撕了下来。
“既然讲道理没用,那咱们就来点实际的吧。”君宁金光灿灿圣光普照笑容再现。“你是自己吃,还是等我把你打晕了硬灌给你吃,嗯?”
“我、我自己吃……”眼泪汪汪(疼的=-=)地瞅着拙暴君,无名飞快把粥咽了下去,连是啥味都没尝出来。
“吃完了?”接过碗,摸摸少年小毛发,“真乖~”
无名:好想哭……
“说起来。你这次做什么跑到少东家书房里,还笨的让人抓了个正着?”君宁拿着两根长针,把绞到肌肉里的纤维一点点挑出来。
“没什……”
“嗯?”
少年菊花一紧,感觉长针正对着他某个危险的地方……
“就是……”无名越说越小声,“眼看着齐太公快过大寿了,我想帮你找找玉佩……”
闻言,君宁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变为一声叹息。
“关于玉佩,无名,你以后不必再帮我找了。”
手指熟练地挑着异物,少年冷汗津津,肌肉在她掌下轻轻颤抖。一会紧绷,一会又精疲力竭地松懈下来。
“如果像我想的那样,这玉佩就算不找,迟早也会回到我手中。如果不是……只怕贸然去寻反而会有危险。毕竟齐潘见过那东西,顺藤摸瓜,范掌柜也不见得就认不出我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