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旧时代的精品
潘智斌神情凝重地为杜正平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后,终于直起身子深深呼出一口气。
谢金龙焦虑地问:“潘叔叔,正平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是心脏病突发吗?”
潘智斌抹了一把脸,说:“不像是心脏病,从他的外部特征来看,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安眠药过量致死,但我们一直没搜集过这种药品,除非是他自己悄悄准备的;第二种就是心因性死亡,纯粹是心理因素的,就是那种觉得外面的世界已经与自己无关了,什么也不在意,什么也不关心,因此身体机能不知不觉间就突然全部停止,无声无息地便死去了。我们找一找,如果找不到药瓶药袋,就可能是心因性猝死。”
人们把杜正平的随身物品翻了个遍,只是一些简单的战斗和日常用品,没有发现特殊的药物包装。
潘智斌只能推断说:“看起来他不是自杀,很可能是心因死亡,真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郑丽娜摇着头说:“真是太难以接受了,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营地,不用再逃亡,不会再不停地遇到行尸,随时有生命危险,为什么他会在这种时候死去?我们明明安全了啊!”
潘智斌说:“这就是这种死亡的特殊之处,心因性猝死往往不是在人最紧张的时候,在面临危险时反倒能够激发人的求生意志,让人坚定地生存,但如果环境突然变得安全,人放松下来,这时他可能会忽然之间变得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才好,尤其是他又已经没有了牵挂。在这种时候,可能在他脑子里会有一个声音说:‘一切都结束了,现在不需要你再奋斗了,什么都不要管了,就这样安静地休息吧!’这种时候,人就像一根长期绷紧的弓弦陡然间松下来一样,但却不是松弛地待在那里,而是完全断掉了,心因死亡就是这么回事。我不能说正平一定是死于这种原因,但是这种死因的可能性很大。”
谢金龙默默地听着,他无法不想到闻月和杜凯,而现在他又要面对杜正平的结局,沉重的压力落在他的脊背上,让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金龙只能说:“我们把他埋了吧,就埋在这岛上,凉亭旁边。”
高北极等几个人把杜正平抬走了,其余的人吃过早饭,滕帅见谢金龙沉默不语,便拍了一下巴掌,提高音量说:“好了伙计们,我们可不能放松,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干呢!都振作一下,活动起来!今天要出去寻找物资,我和张劲、殷琪、菊地、郑丽娜、冯梦云一起去,这岛上虽然安全,但却没有吃的,我们不能光吃安全感!”
菊地立刻挺直脊梁,精神抖擞地说:“哈依,是的,我这就去准备!”
菊地光彦响亮而充满斗志的声音让其他人都仿佛喝了一杯冰水,立刻清醒了很多,殷琪也从广州公寓的回忆中摆脱了出来,的确,现在不是怀念往事伤感的时候,虽然找到了安全营地,但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食物、种植、防卫、房屋,这些都要解决,在严峻的生存面前,所有感情都是奢侈的,但他还是要保留爱情。
滕帅等人很快收拾好装备,这时菊地光彦也整理好了,当他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连岳文佩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只见菊地光彦的紧身衣干净利落也就罢了,腰间的武士刀本来就已经有点夸张,最打眼的是他额头上缠了一块白手帕,上面用红笔写着“必胜”两个字,再配上他那一脸夸张的战斗表情,让殷琪立刻想起了武士道。
滕帅看了他一眼,没再看第二眼,扬起胳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行了,祝武运长久吧,现在出发。”
六个人分成两批乘着橡皮艇来到河对岸,柳斌将船划了回去。
滕帅等人沿着破败的公路往前走,他们的目标是九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小镇,希望那里还有没有被人搜刮完的物资,他们一边走一边轻声聊天:
“真希望快一点找到车,最好能多找一点汽油,校车已经快没油了。”
“过去我一直想退役之后要赚钱买一辆自己的车,而且要买那种很酷的越野车,但现在看着满地的废车,忽然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大型越野车太烧油了,末世前都在提倡资源节约型社会,推行小排量汽车,大城市还限制车牌号,所以私家车其实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快看,那里有一个营地!”
林间隐隐露出一角围栏,几个人悄悄靠近,拨开树枝一看,只见铁丝网里杂乱地搭建着七八个帐篷,空地上是石头垒起来的简易灶台,旁边翻着锅子,地上还零乱地丢着一些杂物,比如塑料提篮、水壶、笔记本电脑、脏兮兮的玩具,还有已经被雨水泡烂了的书。
营地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一两声鸟雀的鸣叫打破这里的沉寂,但却反而让人感觉到更加空虚,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滕帅在前面领路,一行人谨慎地进了营地。进入铁丝网内部,殷琪才发觉这里远比他想象的要混乱,小腿高的草丛中满是各种被丢弃的物品,还有许多垃圾,常常一脚下去,就能听到咣啷一声轻响,原来是踢到了空罐头盒,或者就是扑哧一下踩扁了纸包装盒。
几个人正走着,忽然菊地光彦痛苦地叫了一声,他抬起左脚,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张劲立刻说:“小心,草丛中可能有丧尸!”
菊地痛不欲生地说:“比行尸还恶心!我居然踩到了这种东西!”
殷琪紧走几步到了他身边一看,只见草丛中一坨被踩扁了的褐色物体,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但还是能闻到一种隐隐的臭气。
殷琪的脸色也纠结起来,拉着菊地赶紧向前走,说:“算了,回去的时候在河里洗洗鞋。”
走出去好一段路后,殷琪再看菊地仍然是那副天降不幸的表情,只得开解道:“好在你没一脚踩到行尸嘴里,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菊地的脸皱得如同菊花一样,痛苦地说:“他们为什么随地大便?难道都不讲整洁的吗?”
滕帅回头说:“这种时候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讲那么多?日本人最喜欢泡澡,你现在还泡吗?”
菊地苦着脸说:“好久没有享受过风吕了,还有温泉,日本的温泉很多的,从前在日本时,每年冬天都去温泉宾馆的,泡完温泉就喝清酒吃寿司。”
冯梦云说:“从前我们的营地有温泉的……”
她只说了一句,就闭口不说了,其他人也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殷琪说:“现在最痛苦的应该是伊斯兰教徒了,他们每天要礼拜五次,每一次都要洁净身体,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过的。”
郑丽娜嗤笑一声,说:“还能怎么样?脏兮兮地礼拜呗,就算是把猪肉当成是屎,他们现在也得吃了,除了中东阿拉伯,哪找那么多清真食品?我就不信他们饿极了看到火腿肠会不吃!”
说话之间他们就来到帐篷前,这里几乎每个帐篷都是敞开的,可见当时幸存者们夺路而逃的惊惶。
张劲查探了两个空帐篷后,说:“他们跑得够快的,看来平时很警惕,一发现不对立刻就逃了。不过那个帐篷里面装的是什么?”
绕过一个烧黑的石头灶,几个人靠近了一个密封着的军绿色帐篷,几乎就在这一刻,帐篷里传出一阵嘶吼声,同时有一个物体不断地撞着帐篷,将帐篷撞得很快就变形了,眼看就要倒下来。
滕帅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帐篷的拉链,帐篷口一开,马上就从里面扑出来一个行尸,菊地紧跟在滕帅后面,早已抽出长刀等候着,见里面栽出来一个丧尸,立刻挥刀就向活死人砍去,武士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形,银白色的刀痕如同新月一样,刀锋准确地砍在行尸颈部,行尸的头立刻就飞了出去。
菊地很酷地把刀刃在行尸身上抹了两下,然后收回刀鞘里。
滕帅掀开帐篷门,往里面看了看,说:“里面没有别的怪物了。”
滕帅和殷琪进入帐篷寻找东西,在里面翻腾了一阵,殷琪忽然抱着一个铁皮盒子出来了,到了阳光下面刷地打开盒盖,把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满脸不可思议地说:“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阳光下,盒子里的物品发出璀璨多彩的光芒,简直晃人的眼睛,外面的四个人顿时都惊叹起来。
郑丽娜立刻就把手伸进盒子里,拿起一串东西,拎得高高的欣赏着,说:“太漂亮了!这红宝石项链简直就像太阳一样!梦云,你戴上这个一定很漂亮的!”
冯梦云虽然也一脸惊叹,还把那串项链放在脖颈处比了比,但最后却只是耸耸肩,说:“虽然很漂亮,可还是算了吧,现在女孩子都把头发剪得短短的,就是怕被行尸抓住头发,如果戴上这个,被抓住项链就会勒到脖子,简直像个缰绳一样,还是只看看就好了。”
郑丽娜也一脸遗憾地把项链放回盒子里,说:“是啊,现在这些黄金钻石祖母绿都没有什么用处了,对生存毫无帮助,没想到居然真有人收罗这个,从前说起来都是当笑话讲的,他们真的以为末世很快就能结束,然后拿着这些变现发财吗?”
菊地说:“情况刚开始乱的时候,我和我的一些中国朋友说起未来,很多人都以为异常时期很快就会过去,他们都很乐观。我发现很多中国人的性格都是很乐观的,这可能和中国的哲学有关,他们相信‘否极泰来’,认为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转向相反方面,这可能是一个优点。日本人很多都是悲观主义者,很容易把事情想得很坏。”
殷琪摇摇头,道:“事情不会自己改变。”
张劲则说:“所以你们总担心日本会沉没,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吗?练习剑道对付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