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秋娘

“你动摇了。”

尘月循循善诱，对王富贵说，与他有缘，等雨停之后，往后山走两里路，他将挖到几株名贵药草，这是他送他的一点小小见面礼。

同时，也一番好意的提醒他，世人与父母之缘分，有深有浅。

他若无法与其母和解，受不住旁人的异样眼光，可送母亲至此庙清修，绝尘缘，清本性。

许他一生衣食无忧，代价是从此与其母不再相见。

“施主，记住，世界以你为主体，回去好好想想，你想要什么？而不是你的家人要什么?”

尘月的话在王富贵心底种下了心锚。

他那日果然挖到了几根野山参，去集市上的药铺里换了近五两银子。

回家时，天色已晚，提着肉的王富贵一回家便看到了母亲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院子里缝衣服，

弟弟一手扶着她，一手侧耳趴在母亲的肚子上，那一幕，有说不出的和谐，却也很诡异。

察觉王富贵走近时，两人明显吓了一跳，“娘，今天吃肉。”

说完这句，王富贵便一声不吭的进了厨房忙活。

弟弟与父亲年轻时的模样有七八分像，母亲不止一次说过。

晚饭时，王富贵的眼角余光，一直在打量弟弟与母亲，尘月的话，在他心里来来回回响起。

这一晚，他辗转难眠，揣在怀里的五两碎银快要被他捂热。

“这王富贵最后不也是为了摆脱贫苦，放弃了他的母亲。穷人尚且如此，越有钱的人说不定越贪婪。”

胤九话音刚落，第二轮比赛的锣鼓声就敲响了，主持人的声音：“第二轮比绣工，姑娘们，请在白帕子上绣一个图案，主题不限，时间一个时辰。”

“知道的都晓得是选丫头，不知道还以为选老婆呢，又要会做饭，又要会绣花的。”

台上的选手已经少了一半，台下看热闹的人更多了，议论声不断。

“第三轮还要比体力，寒山寺果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你们看那些姑娘，一个时辰能绣出朵牡丹就不错了，咱这穷乡僻壤的，哪懂这些富家小姐才会的活计。”

“我看那秋娘选的就是漂亮姑娘，第一轮人还要到她跟前转一圈，现在台上的，个个都标志得很。”

“哎，什么姑娘不姑娘，这些人中多少结了婚的，咱又不是不知道。”

“你看那张家媳妇，针都扎手好几次了！”

“是啊，她就是个只会砍柴做粗活的农妇，哪懂得这些。”

“你认得那妇人吗？怎么从未见过！”

胤九顺着那大婶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不就是他家应阿绿吗？

“不认识，指定就是那外地来的，今年不知是怎的，来了好多外地的来参加，我记得五年前没有啊。”

“大家心里都有数，咱镇子就这么点大，总要来点新鲜血液嘛。”

这话说完，这兴致勃勃讨论的大叔大婶，都默契地闭上了嘴，望向那台上的女子们，眼神晦暗不明，也不知是羡慕还是惋惜。

绿夭会舞剑，但不懂绣工，这人族的玩意儿让她头疼，她甚至都不知道该用那微弱的灵力编织个什么图案在上面。

想要拿个好名次，一花一草也难免太敷衍，若说要让评委中意，就得投其所好。

她抬头，看到了那倚在太师椅上的秋娘，灵机一动，手指捻着那细针便开始装模作样的绣了起来。

整个台上都被台下的人群包围，选手与选手之间离得也不算太远，要想使用灵力做手脚，也没有那么简单。

“你看那妇人，长得是挺标致，可那拿针的姿势都不对，能绣个什么东西。”

“是啊，还有那一个，都大半天了，还在那儿穿线呢！”

台下面指指点点的声音不断，绿夭听到说这个人不会，那女子不行时，心下也是偷偷松了口气。

看来她还有希望。

心里这么想着，手下忙活的动作不断，她环顾左右，手指微点，那一根根丝线，竟像有了意识般开始自己动了起来。

拿着针的手，这里穿插几下，那处勾勒几笔，台下的人见着也倒像是那么个样子。

在结束比赛的锣声敲响之时，她的手帕上出现的是一幅惟妙惟肖的美人图。

第二轮的作品并非全部由评委决定分数高低，每块帕子连同手绷一起做好标记，一件一件的摆放在台上，每块手帕前都有一个小篓子。

现场的群众都被发了一个小竹签，两位评委各有五根竹签，“大家依次上来观赏参赛选手们的作品吧！投出大家手里的竹签，竹签数前十者，便可入选下一轮。”

主持人说完后，台下的人开始一窝蜂的挤上台，对着那一桌的帕子评头论足。

“这不是秋娘吗？谁绣的？这也绣太好了！”

一个老大爷抚着胡须，大赞道。

“李老头，你说什么呢？谁绣我了？竟有这本事？”

秋娘拿着竹签看了很久，迟迟没有投，看到人群逐渐都向一处移去，那卖炭的老头还大叫着自己的名字，便凑了过去。

她是个见过世面的，这些选手各个不是绣花就是绣鸟，就这么二三十个人，竟有一半针脚线都是松松散散的，不仔细瞧，都瞧不出个模样来。

可眼前这帕子上绣的，斜靠在椅子上，手握着暖壶的，不是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