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谋商

墨承影给自己授课时说过，帝王之权，无非是政权、财权和军权。

而今的政权，毋庸置疑是在摄政王手里，生杀予夺、任免调动，他说一不二。

至于财权，唐家案后，王爷肃清六部，牢牢掌握了户部，冯妧清唯一能够轻易调配的，便是少府。

少府除了是皇家生活机构，还享有部分征课山海池泽之税和地方进贡的权限，管理着皇帝的私库。

目前少府卿是冯妧清的兄长、永恩侯胞弟冯广赐。

军权是其他两大权力的保障，也是帝王权力的核心，王爷说他处置阮家，就是因为冯妧清打了军权的主意。

现在冯妧清在心腹逐一被除，朝堂处处掣肘，肯定会想法子对付摄政王。

奈何此人实力实在太强，不好下手，所以她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了。

可她毕竟是堂堂太后，无论是为了她自己的身份，还是为了维持她与王爷的关系，她都不能主动出面，于是便想利用临安。

用摄政王的亲人与摄政王的正妃斗，两人无论谁出事，摄政王都将受创。

绿萼瞧着王妃面有思量，便道：“正妻席面，于情于理，冯氏都不该过去的，奴婢帮王妃去回了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雁归浑不在意道：“无妨，带去吧，我正好可以去逛逛锦绣坊，给她买两身行头。”

“哈？”绿萼惊诧，“给庶妃买行头？”

“嗯。”沈雁归放下书卷，“这不显得我这个王妃，很贤惠吗？”

绿萼跟在沈雁归身后，道：“奴婢怎么觉得，王爷不太喜欢您如此贤惠？”

青霜拿了披风来，“不会的，王爷说了，咱们王妃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王爷会说这个话？绿萼表示不信。

▪锦绣坊。

铺子里的人告诉掌柜的，那日的贵人来了，徐娘忙不迭将沈雁归引去三楼，支开下人，她直接跪在沈雁归脚下。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来者那日来人是摄政王和王妃，失礼之处，还望王妃恕罪，饶了小人一条贱命。”

沈雁归装傻道：“杜掌柜在说什么呢？”

杜清徐不敢绕弯，“以阮骁的性子，被从楼上扔下，损了面子、伤了身体，无论如何都会弄死尊夫，可是事实上确实骠骑大将军府出了事，放眼天下，除了摄政王，无人能做到这点。”

沈雁归微笑道：“或许我们是摄政王的亲戚呢。”

杜清徐伏地未起，“王妃说笑了，谁不知道摄政王六咳嗯，铁面无私？”

青霜得了沈雁归眼神，将杜清徐扶起来，“杜掌柜客气了，我们主子今日不是来问罪的，是来买东西的。”

“不敢不敢，王妃看上什么，是小人和东西的福气，只管拿去便是。”

“青霜。”

青霜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塞给徐娘，“我家主子看上了昨儿那两匹月华锦，劳烦杜掌柜安排坊中最好的师傅，置办两身行头，好等节庆时候穿。”

杜清徐拒绝不了，连声道：“一定一定，小人一定竭尽全力办好。”

她手指一捏：这银钱数量远超过购买月华锦的数额，脑子里登时蹦出几个念头：

给多了？弄错了？打赏？威胁？

她看着沈雁归用茶盖拂着茶沫，眼珠子一转。

“我们锦绣坊有五个掌柜……”

沈雁归抿了口茶，“日后只会有你一个。”

徐娘眉毛微扬，旋即改口：“虽说有五个掌柜，都是民间商人，地位低下，在京中立足不易，若能得王妃庇佑，实乃小店之福、小人之福。”

沈雁归放下茶盏，表明心意：“杜掌柜耳达目通、七窍玲珑，只做一家铺子的掌柜，着实委屈了。”

徐娘看向沈雁归，心中冒出个大胆的想法，又不敢相信，好半晌才道：“王妃此话何意？”

沈雁归与她对视，“如你所想。”

明人不说暗话，徐娘目光灼灼，“王妃是认真的吗？”她因为激动，说话有些结巴，“我、外头人都说我克夫命硬、放荡、不知礼数……”

墨承影命人搬来的案卷，都是衙门留底，说的都是何年何月何日做了些什么。

至于徐娘韵事，沈雁归早有耳闻。

女子经商不易，稍有成就，便会有一大堆人跳出来说，是因为她娘家好、夫家好，甚至找的相好得好，反正无关她本身优秀。

说杜清徐的，便是说她嫁得好，连死了两任相公，得了许多家财，又因为身段软，睡了一堆相好，才得这样大的产业。

可实际上，她两次嫁人，都和从前沈雁归盘算嫁温川柏一样，只是需要一个男人的名字，好出来打拼。

她是有能力的，凭借一己之力，从小小绣娘，开下京城最大布庄。

另外四个掌柜，有三个是她第二任夫家的人，没出一份力，死皮赖脸非要分一杯羹，否则便要鱼死网破。

这些年看在银钱的面子上，他们几个总算也没捣乱。

锦绣坊已经是时下女子所能做到的极限，不是杜清徐的极限。

商人地位低下，京城中随便一个捕头，都能来锦绣坊打秋风，杜清徐需要权势的庇护。

沈雁归现在的身份，能给她撑这把伞，与她联手，虽有摘果之嫌，却也不会叫她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