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回忆2
第10章回忆2
莫浅将男孩背回洋房时，雨已经停下、太阳露出了头。彩绘玻璃窗被冲刷的干净、带来彩虹的光斑。离七月在昏迷中攥住他衣袖，指尖结着血痂，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他在洋房门口看到了海丽和她的爱人、吸血鬼伯爵修斯。
“我感受到了海洋的力量。”海丽走上前，碧眼睛里缀满担忧，“浅浅、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把莫浅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身上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目光转向莫浅背着的男孩，“浅浅……这是？”
“这是我救下的太阳。”莫浅轻声说，“他的眼睛像阳光一样漂亮，不过他现在伤的有点重。”
“海丽，我们先进去给他治疗一下吧。”
“他是巫师体质，身上有出色的暗能量味道。”跟在海丽后面的修斯嗅了嗅空气，皱起眉，“不过现在人类追求光明能量、大面积虐待绞杀女巫男巫，这个孩子身上有浓重的化学气味，可能还被黑市贩子当成了炼金材料的实验体。”
听着感觉就很悲惨。
“那我更要好好照顾他了。”莫浅将男孩放到沙发上，用鲛绡擦拭他脸上的污渍，疑惑道，“人类为什么要这样？身怀什么元素并不是任何罪。”
“谁知道呢。”海丽调配完药水，走到莫浅身边，“浅浅，让他喝下这个，我要开始为他吟唱治疗咒语了。”
人鱼族的治愈力量对于人类来说太过霸道，因此需要药剂来中和。
莫浅已经帮男孩身上擦干净，露出他稚嫩但昳丽的面庞。只不过现在那秀气的眉紧蹙着，展露出脆弱与不安。
莫浅将海丽调配好的湖蓝色药剂倒入小碗，凑到男孩唇边。对方实在是有很强的警惕性、死活不愿意张嘴。莫浅叹了口气，鲛人指尖泛起涟漪，药液凝成透蓝的水珠悬浮空中。
他轻点离七月滚烫的眉心，男孩苍白的唇瓣被柔和的水雾撬开，裹着星砂的药珠顺着喉管滑落，带着清新的海盐味。
海丽在旁边开始吟唱起治愈咒语，悠扬动听的声音像轻飘飘的薄雾、带着朦胧的暖意，混杂着药剂游走在离七月的四肢百骸。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逐渐愈合、紧皱的眉头也松懈下来，整个人放松着，面色由苍白转为红润。
趴在一旁忐忑看着他的莫浅见状松了口气。
“浅浅，我们还有些事，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海丽也放心下来，看了眼墙壁上的鎏金挂钟，“我一会让人给你送来一些孩子能穿的衣服……还有，你需要女佣吗？用来照顾这个孩子。”
“女佣就不用了，海丽。”莫浅摇摇头，脸上是温和的笑意，“我可以照顾好他，实在不行，可以签订一个使魔。”
由于魔法的繁荣发展，再加上各种便捷魔法的普及，莫浅更愿意用魔法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和其他人扯上关系。
至于这个男孩——
不一样。
莫浅想。
他不喜欢这个孩子身上厚重的悲伤味道，于是伸出了援手。但是当他看到那美丽的金色眼睛时，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抹金色就像包裹了水母的琥珀一样剔透闪亮。
……
离七月的人生一点都不美好。
他的母亲是村里的女巫，擅长治愈与熬制草药、父亲是一个双修光暗能量的魔法师，本来日子应该平平顺顺地过。
但是皇族为了巩固统治、和教廷联手，踏平了他居住的村庄，烧死了他的母亲、奴役了他的父亲，把他抓走卖给了黑市贩子的实验室。
实验室的铁门开启声永远是三长两短。离七月蜷缩在灌满冰水的玻璃舱里，数着天花板的霉斑等待剧痛降临。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总说他是完美的实验体——
当炼金溶液注入脊椎时，他眼里的鎏金矩阵会亮得像熔化的太阳。
“第79次元素兼容测试。”戴着鸟嘴面具的男人转动阀门，黄铜管道开始输送滚烫的液体，“这次的可是稀罕物……来自一位暗黑棘龙的脊髓液。”
离七月狠狠咬住早已溃烂的口腔软肉，疼痛使他的视线开始扭曲。他看向面前的玻璃倒影，感觉里面的自己正在溶解：骨骼仿佛被炽热的岩浆浸透一般、他感觉自己动不了了呼吸中都带着血与痛。
死去就好了。
不如死去。
但他没能如愿、他还是活了下来，体内的能量更加充沛。但是由于他的体质特殊、所有驳杂的能量最后都会转化为无边的暗。
他成为了最成功的实验品、黑市贩子的压轴商品。
位于半海洋中的地下拍卖场，里面的笼子只有半人高。离七月被套上缀满炼金符文的拘束衣，像标本般钉在展台中央。聚光灯烤着他的伤口，他低下头，墨色粗糙的长发遮住了金色眼睛中的怨恨与痛苦。
“起拍价三百金币！”拍卖师敲击着铜制的铃铛，发出巨大的声音，“经过二十七次器官移植仍存活的……”
竞价声被突如其来的海啸吞没。离七月在眩晕中看见展台裂开缝隙，咸涩海水裹着发光水母涌入、带着强大的海洋力量冲刷掉了炼金符文。他怔愣中听到奔逃的声音、感受到身体的轻松、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
离七月第一次动用自己的力量，他扯断锁链、向上游。
无数海洋的力量抚慰着他的身体，细小的鱼游过他的耳畔，他被托举着浮上海面、久违嗅到空气清新的味道。
他勉强睁开眼，看到赤足踏在海面上的少年。
灰色的长发在夜与海中漂浮，像一片纱、又像一层雾、像黑暗中无法触及的神明。
这是他沉入黑暗前最后的记忆。
离七月后来在海边醒来，发现自己漂流到了一个吸血鬼伯爵的领土，这里并不是人类皇权统治让他好过了一些，但他还是被当做异类、甚至被发现他的人锁进了阴暗船舱中。
但他还活着，不是吗？
至于他后来再次逃走、被按住锁住欺凌时，他再次被救下了。
被他眼中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