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回忆3
第11章回忆3
离七月在鲛绡的触感中恢复意识。有人正哼着陌生的调子，尾音带着深海气泡的震颤。他本能地蜷缩身体，却发现束缚衣早已换成柔软的丝绸衬衣。身上的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一股甜蜜的牛奶燕麦粥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你醒啦？”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离七月擡头时，晨光正穿透彩绘玻璃，为那人灰蓝色的长发镀上珍珠母贝的光晕。半透明的耳鳍随着呼吸轻颤，洒落星屑般的磷光。
离七月看到如月光一样圣神皎洁的面庞，他眨眨眼，懵懂地伸出手，触碰到灰色的发丝，“神明大人、我已经死了吗？”
“你当然没有死。”莫浅笑了起来，“你好，我是莫浅，以后要照顾你的人。”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的声音太温柔，让离七月感到心安。他想自己明明应该警惕的，但是面对莫浅，他无法升起审视。
“我叫离七月。”他郑重地说，“莫浅，我是你救下的。”
“所以，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包括付出我的生命。”
他严肃的模样配上稚嫩的脸颊令莫浅感到温暖与怜惜。
“我并不是神明，救你也只是因为你很合我眼缘。”莫浅摸摸男孩的头，“你只需要好好长大就可以了。”
“尝尝这个。”他将牛奶燕麦粥的水晶碗推过去，指尖凝出细小的水蝴蝶，“海丽说人类幼崽需要补充糖分。”
粥温热，带着香甜的味道，对离七月来说带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在被抓进实验室之后，他再也没尝到过热食的味道。他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端过碗，舀起沾着蜂蜜的燕麦。
适宜温度的食物贴合着食道滑进胃里，暖意令离七月感受到活着的感觉。他看了看身边托腮看着他的莫浅，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从地狱中爬出。
一滴泪无意识落下。
他明白、不论如何，从今天起，他将拥有与之前不同的人生。
……
离七月在魔法方面简直是个天才，他所受的磨难不但没有打垮他，反而淬炼了他的身体、使他的魔力阈值异常地高。
莫浅拜托修斯给离七月找了老师指导，由于离七月还有炼金制器的天赋，所以同时找了魔法老师和炼金老师。
离七月像一片海绵一样不断吸取着知识与营养、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慢慢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大人。
十七岁的离七月已经长开了，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莫浅，墨色的长发高高扎起，总是带着一副炼金时保护眼睛的薄款附魔眼镜。
莫浅还是没什么变化，这十年中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定期回海里，由于不放心离七月，他从原本的“只是去陆地看看”变为了“在陆地上常住”，连他的父母都知道了离七月的存在。
两个人的关系也由一开始的莫浅照料离七月变为了离七月照料莫浅……毕竟，离七月他实在太能干太好学了，而且照顾莫浅对他来说甘之如饴。
午后阁楼弥漫着旧书与海盐的气息。莫浅蜷在吊床上翻看《潮汐占星术》，离七月正调配一味可以让人力量大幅度增幅的药剂。
当他第三次失手炸碎试管时，莫浅突然从身后环住他，带着独属的美妙味道，“为什么不试试海灵果？”
这种亲昵足以使情窦初开的少年慌乱，他对对方的情感也早早演变成了不可言说的爱慕。
离七月耳尖发烫地看着莫浅捏出一颗带着荧光斑点的海灵果，莹蓝汁液滴入装置的刹那，整座洋房的地板浮现星图。
“浅浅哥哥，你好厉害……”他轻声说着，看向莫浅的眼睛里带着光。
“我当然很厉害。”莫浅笑着蹭他的脸颊，问，“前两天修斯告诉我，三个月后你要出去修学，是么？”
“是的。”离七月点点头，“我听说风之大陆那边有一个炼金大能在召开培训，所以我要过去求学。”
“太勤奋了。”莫浅感叹道，“你要去多久。”
“可能一年左右吧。”
“那完了，艾琳娜要哭鼻子了。”莫浅笑眯眯道，“我过一段时间也要回深海一趟、看来得拜托他们几个看家了。”
艾琳娜、茜西和伦恩是离七月做的炼金人偶、也是使魔，三个小人偶一个跳脱、一个严肃、一个沉静，每天吵吵闹闹，看上去很不靠谱，但每次都能把事情做的很好。
就是艾琳娜很怕寂寞，一旦莫浅和离七月两个人都不在，她就会忧郁又难过。
“没关系。”离七月也放松下来，说，“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不是吗？”
莫浅点点头。
两个人这个时候没有想到、这次离开将会是一场漫长的孤寂。
一个人困在过去，一个人囚于深海。
……
三个月后的黎明，离七月将改良的炼金怀表系在莫浅腕间。表盘用褪下的鳞片制成，齿轮是他在外出时寻找的芈鹿角打磨而成，每当潮汐变化时，这个表便会奏响人鱼安魂曲。
“这是送别礼。”离七月低头调整表链，炼金矩阵在他睫毛投下细碎金影。他穿了一身魔法装扮，银色的长袍衬得他体态修长、沉稳谦逊。
莫浅看着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如流水一样易逝，当年的男孩长成了他见过的最俊美漂亮的少年，只是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那么生涩——
莫浅看着离七月因为两人相碰而染上绯色的肌肤，没忍住凑到对方耳边，坏心眼地用气音问，“你想知道鲛人族的亲吻礼仪吗？”
离七月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莫浅说了什么，只是看着对方，干巴巴问，“什、什么？”
莫浅歪头笑，眼尾染上细碎的鳞，此刻他表现出了鲛人惯有的主动与侵略，做出的是离七月想都不敢想的事。
晨光中两道影子缓缓交叠，海风拂过长发，带着清浅的气息。旭日喷薄、投射出两个少年纠缠的影，通过日与海的见证。
一个单纯的、真挚的、带着柑橘与海盐奶香的亲吻，代表了一段旅程与懵懂情感的开始。